252 苦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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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他还带着点侥幸心理，以为对方是误打误撞才通过迷阵的，可当看到天星崖弟子拿出阵盘摆阵的时候，苏画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对方是用阵法的专家。

而他……确实是不如人。

这些人不过是仗着资源好罢了，若是自己也能有那机会受到与他们一般的教养，这么些年，早就能成名震修界的大能了。

苏画心有不甘地想着。

修士们护送着百姓慢慢往镇外撤出，而苏画要出去、要到女身庙去救火，也得与他们走同一条顺道。

“林道友！”苏画这时候也终于顾不上端那宗主夹子了，只老老实实朝林枫求救，“道友可否与我一道上山，去往那女身庙中救火！”

林枫与方知晓对视一眼，然后朗声道：“苏前辈，那龙裔尸身还是舍了罢！你非要带着那东西，只会害了这些百姓！”

在林枫所知道的案例中，怨灵们总是跟着尸身一道走的，尸体在哪里，怨灵便在哪里。

苏画这时候若是非要上山带上那龙女身，只会引得怨灵一路追杀罢了。

听得林枫这句话，苏画的脸瞬间便煞白了，他身形晃了晃，有些站立不稳。

“为了一己之私虐杀真神，如此恩将仇报之事，亏你也做得出来！”方知晓道是苏画这人鬼迷心窍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他那龙女身、想着他的修炼！

苏画像是瞬间泄了气，他脸上露出一种痛苦、自责夹杂在一块的神情，眼中不再有任何光亮，只沉默地站在原地，那一抹身影有说不出的孤独和落寞。

“送百姓走！”林枫低声提醒了一句，周围本因为这番对话停下来的众弟子们复又动作了起来。

他懒得再去搭理苏画。

“宗主！师尊——！请走吧！”几名昆临弟子却不愿意他们的被留在这里，纷纷逾越、动了手去拉苏画，可苏画却像一根钉被钉在了原地，无论周围人如何动作，他都不肯挪动丝毫。

不光昆临宗弟子们，连那些年纪稍大的龙女镇民们，也一个个不肯走了。

一群年过半百的老骨头们，带着满脸的眼泪鼻涕就地跪下，止不住地磕头哭求着，道是恳求他们眼前这群本事过人的仙师们，求求他们救救“苏仙人”。

“仙师！仙师们！救救苏仙人罢！”

“仙人他也是迫不得已才做下那般错事的！”

与这般老人家相反的是，年轻的一辈人则满脸疑惑不解，很明显这事从一开始就是瞒着他们的。

老人们不肯走了，小辈们一时半会也没法子离开了，这还没到最危急的关头呢，谁能狠下心、毫无芥蒂地抛下自己的亲人，独自逃命去呢。

这边闹腾了才没多大一会，又是几道天雷落下，有的落在了地面上，有的则落入了水中。

雷声炸开，天星崖弟子们布置好的阵法便被这过于强悍的灵气扰动了，阵法开始不稳起来，一头是要拦不住水中的恶鬼们，另一头则是快要挡不住熊熊燃烧的大火。

而那道落入水中的天雷也十分不对劲，被劈中的水面突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一张长着两支长长的犄角、长毛獠牙，且口鼻中皆流出鲜血的半透明鬼脸慢慢从旋涡中央升起。

“是鬼首！”

“她醒了！她醒了！！”

一阵阵惊呼声响起，许多老人见到这一幕，浑身哆嗦着，用比刚才更剧烈的动作不断磕头，嘴里反复念叨着的是，“河神恕罪”。

苏画回头看到龙女河水面上的这一幕，慌忙朝林枫喊道：“道友！绾绾她……那龙女并不知自己已然死去，更不知她的身躯在何处！”

“什么？！”林枫一惊，咬咬牙还是朝周围的弟子们吼了一声，“愣着干什么！快走！”

周围的天星崖弟子们忙疏导着百姓们往外逃，而那些个刚刚还倔强跪地、非要求人救“苏仙人”的老人们，这时也不挣扎了，只由着儿孙们扶起自己，拼命迈开两条颤抖的老腿，往镇外逃去。

再不走，就晚了。

林枫喊完后便一步跃到了苏画身边，他也顾不上其他了，只道一声“带路”，便跟着苏画往半山腰上跑去。

两人是运起灵气奔跑的，速度如风一般快，可这周围又是狂风又是暴雨的，时不时还有几道天雷落下来，砸到前路上，硬生生将他们的速度拖慢了不少。

方知晓带着弟子们阻击水鬼、护送镇民后撤，林枫则与苏画一道赶往山腰上的女身庙，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件事，那便是——

若是无咎在就好了。

若是无咎在，这天雷滚滚的天气，反而是一大助力。

雷电对沐无咎而言不会是威胁，相反他完全可以借助天雷劫，轻易压制这里所有的邪祟，说不定还能与那死去的应龙龙裔沟通说话，能化解她的怨气。

——是的，林枫直觉地认为，沐无咎是有法子与那已经入魔的龙裔说得通话的。

从见到沐无咎能驱使天雷劫的时候起，林枫就在怀疑，他是不是与龙裔有些关系了。

修界中与雷属性灵气亲和的修士本就稀少，更何况，沐无咎丹田里的，是天雷劫——

虬龙主火，应龙主水，鲛人御兽，看上去三者似乎都有各自不同的看家本领，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可以驱使天雷劫，差别只是驱使的方式不同。

而与龙裔混血的凡人修士，他们最明显的一个特征，就是能驱使天雷劫！

可惜无咎不在。

林枫心中有些许遗憾，但见前方的女身庙越来越近，他还是收了心思，专心应对起眼前的事来。

女身庙已然让大火点燃了，及名昆临弟子正徒劳地尝试扑火，他们担心龙女身会让大火烧毁，却不敢将其搬出庙外——

河神大人是碰不得一点水的，否则便要出大事！

见到苏画赶来，几名弟子眼中露出了兴奋的光。

“师尊！”

“宗主！”

苏画朝他们点了点头，对着林枫行了一礼：“有劳道友！”

话音一落，两人便齐齐冲进了庙中。

林枫手一挥，阵盘飞转，一个防阵恰好将龙女身罩住，然后阵法如一张纸被层层折叠起，变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恰好将龙女身装在了中间。

幸亏他们来之前，周围的弟子们顾不得自身被烧伤也要替“河神”挡住雨，这龙女身才未沾到一滴雨。

若是让她沾到了一点水，只怕就会被鬼首发现了！

龙女身与灵气不亲近，掐避水也对她没什么用，只能由林枫使阵法将她隔出。

苏画说龙女并不知自己已死的时候，林枫就知道事情要不好了——

他虽不知十多年前龙女是如何被杀的，但这般身首异处，身体被奉为神明，脑袋却成了鬼首为祸一方的情况，确实是头一回见。

龙女尚且不知自己已死，只是一个脑袋的力量，便成了这般厉害的魔物，若要让她知道了，又拿回了龙女身……

只怕，到时候要毁掉的就不是这么个小小的龙女镇了。

两人护着龙女身慢慢往庙外走，一道燃烧着的横梁落下来，差一点砸中林枫，幸好被苏画及时挥开了。

阵法一般都是在固定的地点施展的，用阵法护送物品这种事，便是林枫来做也不十分容易，他现在腾不开手，确实只能靠着苏画保护了。

然而很快，苏画便护不了他了——

远处的水面上，旋涡中间的巨大鬼首终于从水中彻底脱出了。

那颗巨大的脑袋看着似人又似兽，它慢慢升到了半空中，那一双流着血的眼睛也缓缓睁开了。

吼——！！

一声巨吼，伴着突然变得更激烈的狂风与暴雨，震得人止不住浑身发抖。

“是鬼首！快跑啊！”

“快逃！”

刚才便慌慌张张的百姓们见到鬼首升上了半空，显得更加惊慌，一个个都顾不上旁人了，只着急着自己逃命。

那一声巨吼再次震动得阵法不稳，，为百姓开道的天星崖弟子们还能勉强稳住，可在水边阻挡水鬼的几个人，因人数稀少的缘故，那阵法一时支撑不住，竟被强行破开了。

几个阵盘炸开，将操控阵盘的天星崖弟子掀了个跟头，水鬼们立刻蜂拥上岸，见人便往上扑。

暴雨之下，水鬼的力气也十分大，普通人与它们无法相抗，几个刚跑出去的人竟被水鬼又拖回了岸边。

“你们几个！快些送他们走！”方知晓听得身后的惨叫声，立刻点了几名弟子，“你们几个，跟我回去救人！”

那几名剑宗弟子立刻跟上了自家杀伐果决的大宗主，提着剑便冲上前去，将正拖人下水的水鬼尽数斩杀。

方知晓一剑劈开面前的两个水鬼，然后一把抓起那个被水鬼捉住，正惊魂不定的姑娘：“快走！”

“绾绾！我的绾绾！”一个老太头发杂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将那姑娘拉起，“好孩子，好孩子，快走……”

“多谢仙师救命，多谢仙师……”祖孙俩对着方知晓不住地道谢，一边相扶着腿脚发软地往外逃。

方知晓懒得与她们赘言，只是又一剑劈开了一只扑过来的水鬼。

三人现在离得岸边最近，也是最危险的，附近的水鬼都在朝着他们冲过来，方知晓又得护住那两人，又得应付周围源源不断的水鬼，一时陷入了苦战。

而在半山腰上，林枫与苏画的处境也并不乐观。

林枫现在腾不出手，只能依靠苏画的保护，偏偏空中的那鬼首竟不依不挠，专盯着苏画攻击。

两人与跟着他们的昆临弟子被一路追着咬，几个跑得慢一些的人被鬼首追上了，一口下去便是血肉模糊。

见状林枫心中微冷，这鬼首分明是灵体，却能将人吞下，这已经是十分厉害的魔物了。

它一直追着苏画不放，想必还是因为苏画吸取了龙女身上的神力修炼，身上有它的气味。

“分头跑！你们跟着林仙师！”苏画也明白过来这事，心知自己就是那活饵，当下便做了决定，一边掐诀施法攻击鬼首，一边便另挑了一个方向跑开了。

鬼首果然一掉头，便跟上了他。

林枫喘了口气，对身边几个朝着苏画喊“宗主”的喊了一句：“还不快走！”

几人便一抹眼泪，龇牙咧嘴地跟着他跑开了。

这还没出去几步，林枫便心有所感，朝远处的昆临湖看了一眼，这一眼可将他吓了一跳——

只见那湖面上，咕咚咕咚冒出了一串气泡，然后腾腾几声，水面裂开，一个状似人形的物体慢慢升了起来。

只见那“人”满身烂泥、手中还捧着一个小小的骷髅。

林枫心里咯噔一下——

这又是个什么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