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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世界,只有这两个字最配他。
傅桓知喘一口气,舔了舔嘴角的血,“你既然这么钟意她,为什么在柬埔寨不帮她报仇?你分明有机会杀掉魏秉义的。你很清楚他是什么人,作过多少孽,根本死百次都不足惜。”
“杀人这么容易?我给他卖命十年,十年,你知道十年有多长吗?”
举着的右手捏成拳头,每一句都说得声嘶力竭。
最后一拳,他没有落下。
魏邵天站起身,不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和躲在墙边的律师,捡起笔签字,迈开长腿就走。
“我只是让魏邵雄请她喝杯茶,你不用太紧张。”
魏邵天走到门口,没回头,“早他妈想揍你了。”
他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警察这么大的动作,魏邵雄都看得一清二楚,迟早也会找到她。他现在人在里头,根本没办法保护她,外面的那群废柴,加一块都不如傅家的面子大。傅桓知开了口,魏邵雄才不会轻举妄动。他这样做,实际也是在保护她。
傅桓知从地上爬起来,抬了抬酸痛的胳膊,“阿添,她为警察做事,说到底也只是利用你,何必呢?我们好歹是亲兄弟,是一家人,至少我不会害你。”
“我的女人,我信得过。”
说完这句话,魏邵天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黑面煞离去,律师才从惊恐中反应过来,上前扶人,“傅先生,你没事吧?”
傅桓知摆手,他是常年坐办公室的人,若不是碰上这个阎王,一辈子都不见得会和人动粗,别处倒没什么,就是颧骨结实挨了一拳,疼得没知觉,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律师将桌上的文件收进公文包里,两人起身离开。
傅桓知捂着脸走到车边,想到什么,回头望了一眼看守所,“再拿些钱,打点下狱警,别让他在里面没烟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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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义茶楼,宋瑾瑜从二楼的窗台望出去,对面就是戏台,正搭台演着不知名的样板戏。
这地方隐于闹市,别有风味,只是普通市民通常不会来这。过了江,就是雄帮的地盘,这些唱戏的好,看戏的也罢,大多白天是人,晚上是鬼。
对面的人金表金链,出门前大约抹了成罐发油,可惜再怎样装扮,背上纹多几条龙,也掩盖不了他是粗鄙人的事实。
“不知道魏先生想找我聊什么。”
说到魏先生三个字时,她本能的心里一刺。
“宋律师,现在没有别人,别装了,你是见过我的。”
魏绍雄笑了笑,露出那口金牙,他是货真价实的地痞出身,四十好几,一辈子都在行古惑,卑鄙下流事他干过太多了。以前他跟在魏秉义身边,顶多就是三流马仔,在安城根本不算出名,若不是十年前他豁出命帮魏秉义逃亡,轮不到他做这个义子。
“以前只觉得你模样清纯,真是女大十八变,越长越正。不得不说,你穿职业装比穿校服更好看。”
宋瑾瑜面色紧绷,始终缄默不语,任由他的目光肆意打量,仿佛多坐一秒都是煎熬。如果不是背后有人作保,她保证可以听到更粗鄙下流的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魏邵雄终于收起垂涎之色,饮茶漱口,嬉笑道:“你好歹跟过契爷,我是不会为难你的。今天请你过来,不过是想谈合作。”
宋瑾瑜在心里冷讽,只怕不是合作,而是胁迫。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想要的也很简单。我想要泰安,你想给你细佬报仇,我们两个的目的不冲突,用时下流行的话说,叫合作共赢。”
台上青衣开了一嗓,“他们到底是姓蒋还是姓汪”,原来唱得是《沙家浜》,虽是陈词滥调,眼下却正是应景。
戏台开唱,魏邵雄摸出烟盒,手里握着24k金制雪茄剪,剪开雪茄,燃上深吸一口。
雪茄本有浅香,她深吸入鼻腔,却不觉得好闻,反倒怀念起他身上挂着的辛烈烟草味。初闻时只觉得刺鼻呛人,带着涩意,只有贴得近了,闻得惯了,才有回甘。
他偏偏就是像烟草一样的人,天生带毒。不吸烟的人,会本能的厌恶,带有偏见,只有真正去品鉴,才能尝出其醇厚。从烟叶到烟丝,要历经高温的烘烤,岁月的发酵,无数次的炼化与加工,每个步骤都是打碎脉络的沉积。入口虽苦,却也令人上瘾。
台上刁德一唱:适才听得司令讲,阿庆嫂真是不寻常。我佩服你沉着机灵有胆量,竟敢在鬼子面前耍花枪。若无有抗日救国好思想,焉能够舍己救人不慌张。
阿庆嫂接:参谋长休要谬夸奖,舍己救人不敢当。开茶馆,盼兴旺,江湖义气是第一桩。司令常来又常往,我有心,背靠大树好乘凉。也是司令的洪福广,方能遇难又呈祥。
从来只有绅士抽雪茄,西装要穿全套,派头要足,搭配威士忌和爵士乐。同样的东西落到不同的人手中,再配上红帘茶楼和西皮流水的唱腔,说不出的怪异。
魏邵雄跟着那唱腔起伏摇摆着手,悠然道:“这戏也唱了三年了,阿天做了话事人,在帮里处处压我一头。现在契爷行踪不明,谁都知道,泰安只能有一个人说了算,我不动他,他也会动我,不算枉顾兄弟情义。”
“魏先生,不好意思,我不了解社团,恐怕帮不到你。”
“你是阿天的马子,离得他最近。都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枕边人那就更难了。”
“他的枕边人有很多,不见得会听我的话。”
宋瑾瑜起身告辞。
魏邵雄也不拦她,茶楼外守着十几号人,就是她现在要跳楼,也一样逃不出去。
“阿天是货真价实的名流绅仕,论出身,我就是投几次胎也比不过他。明明生在金银窝,偏要自讨苦吃混猪圈。这叫什么?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自来。”
魏邵雄坐定自如的满上茶,“现在各路人马都在打探魏秉义的下落,其实方法很简单,就看你愿不愿配合了。”
“——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有什么周祥不周祥。”
亮过了相,阿庆嫂将茶盏一泼,一幕收尾。
宋瑾瑜重新坐下,与他周旋,“你想我怎么做?”
“他不开口,无非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是他如今唯一的筹码,也是最后一张牌。”
红脸白脸都下场,便只剩魏邵雄一人还在演着戏,扮个青面獠牙,笑容刁滑,“只要抽了底,他根本没东西跟我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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