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桃花流水杳然去（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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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流水杳然去（九）

叶无悔恨透了自己,恨透了沉迷于如此这番云朝雨暮的自己。

红羽在双腕上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红痕，身后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被锁住的灵力在缓缓恢复。莫子衣正在替他清理身上污秽,替他整好衣物。

“好啦。”莫子衣对着他微微一笑，肩上衣裳滑落,露出一片细碎缠绵的吻痕，“我放你走。”

叶无悔盯着他,最终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去。

“小哥哥。”莫子衣叫住他，“带我走吧。”

眼前的笑容一如既往,似暖阳一般明媚,却又带着不羁的戏谑,双拳紧紧攥起，叶无悔咬着牙：“......好自为之。”

他走了。踏出万花台的那一刻,他便与莫子衣此生殊途,不论是不是为了保护他，不论结局是否同归,此生,他们注定再无可能。

莫子衣躺在圆床之上,凝视着叶无悔的离去的背影。他在看他的挚爱，装着满满的情深如海，笑容全都凝在眼底，洒着细碎的光芒。在叶无悔消失在视线之际,一抹刺眼的红终是再也无法忍住,顺着嘴角流下。

“结束了。”莫子衣擦拭嘴角的血迹，痴痴的笑了两声，“终于要结束了。”

修真界2632年,伏魔大会。

几乎所有的修士都来了，万花台外，流光溢彩，万千灵光熠熠闪烁。

“莫子衣，屠仙门百家，围剿皇城，十恶不赦，罪不可恕！如今你的行迹已然暴露，还不赶紧出来受死！！”

红袍虚披，衣玦烈烈翻飞，红衣少年无畏无惧，徐徐走来，最终屹立在所有人的眼前，嘴角勾起，恍若这不是生死，不是诀别，只是在游戏一般。

莫子衣取下血月妖刀，高高举起，高高扔下。

他的眼神是那般轻蔑，又是那样的决绝。

叶无悔的心中一下子充满了恐惧，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声音，他总觉得，若是放任弯刀坠地，就再也见不到莫子衣了。

他径直冲到了莫子衣面前，想要接住弯刀，但是他来晚了。

血月妖刀坠地，阵法在一瞬之间启动。

霎时间，整个天地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烈火焚烧，万千鲜花在此刻凋零枯萎，化为漫天黑灰，随着滚滚浓烟漂浮于整个天地之间。

红焰张牙舞爪，吞天灭日，灼灼火光恍若想要吞噬了整个天下，火浪翻涌，肆无忌惮的燃尽目光所及的一切，空气，流水，长空，亦包括生命。

没有人能逃出这片火海。

火光染红了整片天空，比红霞更加夺目，比烈日更加炙热。莫子衣站在阵心处，透过火焰，不知在对着谁说话。

“你输了。所有的傀，所有的恶，所有的无可饶恕，都将烧毁在这场大火里，一丝不剩。”

与此同时，人间不同的地方，毫无征兆的燃起了熊熊烈火，扑不灭，烧不止。

莫子衣笑着，不顾一切扑向叶无悔，任凭神剑清羽刺穿他的胸膛，他始终带着笑，仿佛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痛。他深深的望着叶无悔双眸，手掌抚上他的脸颊，用尽最后气力，对他说道：“叶无悔，信我，我只要你信我。”

“我不负天下苍生，不负天道轮回，不负正道，更不负你......”

不知燃烧了多久，红焰终于熄灭，这场浩劫，也在这一场浓浓的烈火之中结束。莫子衣从来都不是恶人，他从没伤及无辜，所有没有染上傀毒的修士，在这场大火中，全都安然无恙。

莫子衣走遍了天下，灭傀毒，布下阵法，就为了这一日，用他的生命，祭奠出这足以燃尽罪孽的滔天烈焰。

怀中之人再无生息，泪水不受控制的倾泻流下，叶无悔紧紧的拥着他，哭得撕心裂肺。

难怪他总是什么也不说，独自背下一切骂名，什么也不告诉他，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

叶无悔横腰抱起莫子衣，带他离开了这里，离开了千千万万因为他的死而欢呼的修士们，离开了他送给他的万千花海，离开了这雍扰繁杂世间。

“叶无悔，你知道你有多好吗？”

“我原觉得，一日不见你，便是如隔三秋般难熬，但我却总想着你对我笑，你笑了，让我再熬三秋又何妨？

“我愿倾我所有，种下这用开不败的花朵，将这里，将万花台，将我的全部，全都送给你。”

“叶无悔，我们拜堂吧。”

“就是要多笑笑嘛，多笑笑，我会更喜欢你的。”

“叶无悔，你疼疼我......”

.......

叶无悔永远不会忘了，那年，上元佳节，花灯盛会，红衣的少年手捧蓝色星辰花，眼底里装满了小心翼翼的深情，他的背后，是万家灯火，是星辰大海，他对着他微微一笑：“叶无悔，此生，勿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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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倾泻，手法飞舞，灵力带着朱砂在地面之上画出一道又一道复杂的纹路，莫子衣站入阵心之中，滴入自己的鲜血——

霎时间，阵法凝聚出无数光芒，同天边红线相连，莫子衣和叶无悔化为点点星光，被瞬间转移。

此乃瞬移阵，瞬息千里。

在阵法的灵力即将散去之际，左郡琪抱着小黑猫恰巧路过，忽感脚底一软，连同最后一道灵光一并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一只巴掌大小的小黑猫，对着前方空荡荡的空气不知所措的眨着眼睛。

地面之上红纹浮动，四周汇聚起光罩，将密林深处的农户人家围得严严实实，光罩之外，无数怪物涌动，四肢诡异翻折嘶吼之声阴森可怖，利爪挥舞，以极为强大的力度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光幕。

某一处角落被撕扯出了裂缝，怪物齐聚，齐齐的朝着原本不大的裂口处攻击。

“滋啦——”光幕再挺不住，尽数碎裂。

莫天冥正同破阵而入的怪物缠斗。

谁也不曾想一个貌不惊人的农人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弘大磅礴的灵力，如山河浩荡，九天长歌，火刃烈烈碎空。

然而，这怪物不死不灭，好似永不疲倦，在烈火之中倒下，又在虚无中爬起。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阵法也被破了，又有更多的怪物冲了上来，利爪挥舞，带着凌厉的劲风扑面而来。

眼看便要躲闪不过了，一道红色的身影骤然出现，红鞭燎燎，携裹着极致红炎，缠住了怪物的脖颈，将他向后拉扯，摔翻在地。

莫子衣守着莫天冥的背后，对他道：“不能被这些东西伤到，也不能沾染上他们的血液！”

怪物不死，银色鲛绡翻飞，清羽穿透怪物的胸膛，将之牢牢钉在地面之上。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好恶心啊！！！”左郡琪无辜，仅是路过，也突然被传送至此，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如此这般相貌可怖的东西向她袭来。灵力虽被封印，但幸好身手还在，她眼疾手快的从地上捡起一根长棍，直接抡倒了面前的傀。

莫子衣惊愕：“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知道，我还想问你呢！突然被吸走，突然就到了这里！”

说话间，阵法愈渐赢弱，越来越多的怪物破阵而入，莫子衣身形一跃，摆着众多傀的脑袋，移动到阵心之处，红羽挥动，清出一片空地。

“你们先抵挡一阵，我将这防御的阵法补好！千万不要被伤到，也不要碰到他们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