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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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和回到王府时，朱继成正在书房内向秦王汇报。余和低下头，静悄悄走到一侧站住，以免打扰。</p>

只听得秦王问：“确定了吗？”</p>

朱继成道：“确定了，就是太后身边的人。”</p>

杨昪眉头轻皱。</p>

余和暗暗心惊。</p>

他知道两人正谈论什么，秦王在带着他们这些亲信随从回京时，路过庆州城外，曾遇到过一小撮劫匪。那劫匪不要财，生得凶神恶煞，竟是招招毙命，朝着秦王本人来的。</p>

——幸好秦王身边跟着的人各个身手非凡，秦王自己也精习武艺，才没有让那劫匪得逞。</p>

之后，秦王就一面让人带着先帝密旨回京传话，一面让朱继成去查那劫匪的来历。</p>

竟是太后身边人指使的吗？</p>

余和正想着，又听见杨昪问：“刘希武知道么？”</p>

朱继成连忙拍拍胸脯：“王爷放心！下官谁也没说，不敢让刘大人知道。”</p>

要不然刘希武那个一点就炸的暴脾气，非得出事不可。</p>

“不过王爷，”朱继成顿了下，有些担忧：“如果是太后的话……咱们的处境，有些凶险啊。”</p>

杨昪嗯了一声，神色淡淡：“我心中有数，你下去吧。”</p>

朱继成应是，躬身告退。</p>

杨昪瞥一眼立在一侧许久的余和，回身走到书案边上，拿起一支狼毫，继续自己未完成的画作。一边随意问：“你怎么样？”</p>

余和觑他一眼，满脸愧色：“小的无能，没能见到太后娘娘。”</p>

杨昪正在纸上勾勒的笔停了停：“东西收了吗？”</p>

余和连忙点头：“都收下了。”</p>

杨昪嗯声：“那就行，来帮我磨墨。”</p>

余和“哎”了一声，赶紧快步走过来，挽起袖子，拿起桌上的墨块，看也不看桌上的画一眼，低头磨墨。</p>

只因他不看，都知道那纸上画的什么——或坐或卧，或走或跳，都是同一个少女的模样，只是不曾画眼睛。</p>

作为秦王身边服侍最久的老人，余和当然知道画上是谁，也知道王爷为何每次都不把画画完——有些隐秘之事，得小心瞒着，否则对那位，对王爷，都不是什么好事。</p>

可这……刚刚王爷与朱大人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哪怕是这样，王爷也要完成这幅画，还让他往宫中去吗？</p>

余和在心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视线不经意地一扫，却一下子愣在原地。</p>

杨昪余光瞥见他动作，淡淡道：“怎么了？”</p>

“王、王爷……”余和结结巴巴道，“今儿个您怎么画、画……”画全了啊。</p>

这画上手执团扇，遮住半张芙蓉面，眼波流转，美目盈盈的娇俏少女，不是当今太后又是谁？</p>

只不过是太后未曾出阁时的模样罢了。</p>

余和被吓得心惊肉跳，这要是叫人看见，那还了得？</p>

杨昪“唔”了一声，在少女的眉心花钿处勾了最后一笔，满意地把笔放下，不甚在意道：“慌什么。一会儿等墨干了，替本王收起来。”</p>

余和强压下内心的翻江倒海，应道：“是。一会儿小的帮您收到里间那个大箱子里。”</p>

他也不知道自家主子怎么能画这么多没有眼睛的美人图，那么大一个红漆箱子都要被装满了。</p>

谁知杨昪却顿了一下，“不，挂起来吧。”</p>

“……啊？”余和愕然张大嘴巴。</p>

杨昪已经走到一旁净手，拿过干巾擦了擦手上水渍，眉头微皱：“还要让我再说第二遍？”</p>

……</p>

因先帝驾崩推迟到三月末的会试，在杨昪回京的第二日公布了考试结果。</p>

次日新科进士们骑马游街，长安城百姓们再次聚集到大街上，摩肩擦踵，探着头想目睹一下状元郎、探花郎的风采。</p>

茶馆之内，新科探花被一个小厮打扮的人领上楼，进入一间包厢。</p>

来请他的人看起来架势很大，非富即贵，他并不敢得罪。</p>

历来放榜之后，想要拉拢新科进士们的权贵就数不胜数，于探花宋婴来说，他一个无甚出身的寒门子弟，没有任何力量与长安城的贵人们抗衡。</p>

既然如此，便去一见。如果想要拉拢他的人可靠，那他就此依附，也未尝不可。</p>

然而宋婴行礼之后抬头，竟看见了一身男装的贵族女子，眉眼明艳，大大方方地打量着他。</p>

宋婴悚然一惊，拱手道：“娘子莫怪，小生不知您是……小生这就告退。”</p>

他有些慌乱地往后退，郑嘉禾蹙眉出声：“站住。”</p>

宋婴踌躇地立在原地：“小生无意攀附，小生……”</p>

郑嘉禾下巴微抬，问他：“为什么见我是个女子，你就要告退了呢？”</p>

宋婴低着头，白净的脸一点点红了起来，他保持着拱手行礼的姿势，道：“承蒙娘子厚爱，小生家中已有未婚妻……”</p>

郑嘉禾疑惑挑眉：“未婚妻？”</p>

宋婴额上出了一丝汗：“是。”</p>

“你有未婚妻，与我要见你，有什么关系？”郑嘉禾打量着他，突然明白了他为何这般反应，掀唇一笑，“你怕我是看上你了，要让你来我家入赘？”</p>

宋婴：“……”难道不是吗？</p>

长安民风开化，有一些贵族女子行事不羁，在家族跋扈惯了，不爱嫁给那些门当户对的人家当主妇管理后宅，反而喜欢从历届寒门进士中挑选合心意的，直接带回家做夫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