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生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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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毒。”郑嘉禾高声唤了琉璃进来，“去打些水来。”</p>

琉璃应诺，郑嘉禾又对杨昪道：“你快些净手，小心别沾身。”</p>

杨昪看了看指尖上那团白色的粉末，若有所思。</p>

琉璃很快端着水盆进来，杨昪起身，洗了洗手，琉璃又麻利地把地上收拾好，两截断掉的银簪被刷洗干净，放在榻边的小几上。</p>

杨昪回到郑嘉禾身边落座，一只手拿起几上断簪锋利的那头，在烛光下看了看：“所以，你这簪子，是杀人用的？”</p>

郑嘉禾没吭声。</p>

“你要杀谁？”杨昪问，“你贵为太后，什么人能让你亲自动手，还用上暗器这种东西？”</p>

“是防身用的。”郑嘉禾敛着眉，从他手中拿过簪头，又拿起几上的另半截，当着他的面将两截簪子重新旋转合在了一起，“我当然希望我永远用不到它。”</p>

杨昪侧目看她，目中有些探究：“和我在一起时，也要时刻戴着吗？”</p>

郑嘉禾抿住嘴唇。</p>

她让人设计这根簪子的初衷，就是为了防他。</p>

毕竟也没有谁，能跟她摒去所有宫人，像这样独处了。</p>

但她又想到今夜他匆匆而来，就是在怀疑她想要杀他，她便知道，这实情，绝不能让他知晓。</p>

“自然不用，”郑嘉禾随手将银簪放回几案，“可我得养成习惯，免得哪天遇到危险，却忘了戴，连个防身的武器都没有。”</p>

方才那点旖旎的气氛消失的一干二净，郑嘉禾现在只想逐客。</p>

她目光落在他修长好看的手上：“不早了，你还不出宫吗？”</p>

杨昪凝望着她。</p>

就在刚刚，她还在与他相拥，她的脖颈上，甚至还有他留下的痕迹，仿佛在表明他们那会儿有多亲密。可现在，她却面容冷淡，十分疏离地与他说话，催他快些走。</p>

“阿禾，”杨昪低叹一声，倾身靠近她，“别急着赶我走。”</p>

他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掌心还带着些刚刚净完手未干的水意：“你完全可以早些与我说你的担忧。我驻守边关，与北戎人周旋多年，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这种暗器、能伤人的小玩意儿，我比你懂得多。你若早告诉我，我亲自为你设计不好么？像你这簪子，真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哪里来得及取下？更别说再等你旋转开机关，取出里面的毒药。”</p>

郑嘉禾一时怔愣，看着杨昪低头，用五指丈量她的手腕，然后道：“等我给你做个镯子，比你的银簪好用。”</p>

郑嘉禾面色有些古怪。</p>

但她又没有理由拒绝，于是点了点头：“行，那谢谢你。”</p>

杨昪抬目看她，眉头轻挑：“不生气了？”</p>

郑嘉禾神色莫名：“我什么时候生气了？”</p>

“刚刚，你赶我走。”杨昪一手抚上她的侧脸，屈指刮了刮她的下巴，“我不过是多问了你两句，你就对我冷着脸，还说不是生气？”</p>

郑嘉禾看看他，轻轻垂下眼睫：“那不是生气，原本时间就不早了。”</p>

“阿禾，”杨昪沉声，“你对我不够坦诚。”</p>

郑嘉禾抿唇，正想说些什么，听得杨昪又道：“我不是没问过你簪子的事，你却没告诉我，若不是今日它掉到地上摔成两半，我到现在都不会知道，原来你心中有这么强烈的防备感。”</p>

郑嘉禾道：“身居高位，有点戒备心不是很正常？”</p>

“所以你依然戒备我？”</p>

“你也不够坦诚啊。”郑嘉禾抬目望他，“遇刺的事，你不是也没说？”</p>

杨昪默了默：“以后再不会了。”</p>

郑嘉禾弯起唇角：“嗯，你保证再也没有事情瞒着我，那我自然会对你坦诚。”</p>

烛光下，她的面容自带了一丝柔和感，明眸清澈，嗓音轻柔，让杨昪又情不自禁地低下头，触上那诱人的唇。</p>

他轻轻道：“好。”</p>

……</p>

清晨。</p>

琉璃站在镜前，手里拿着粉膏，动作轻柔又小心地为郑嘉禾遮住脖子上的红痕。</p>

昨日秦王殿下虽然没有留宿，但在宫里待了许久才离开，琉璃进屋服侍太后娘娘洗漱的时候，看到她不仅发髻松散，唇上也有些红肿，脖颈处更是有着星星点点的红。</p>

作为太后身边的亲信侍女，她已经许久未见到自家主子这般模样了。</p>

当时琉璃有些慌张，看着郑嘉禾脖子上的痕迹非常担忧，在想太后娘娘明日要怎么见人。</p>

郑嘉禾倒是一脸平静，她只是揽镜自照时，抬着下巴看了看，然后道：“明日用粉遮一下就行了。”</p>

她不讨厌杨昪的触碰，甚至还有点喜欢。</p>

在那种情景下，她根本不想开口拒绝他，或者让他力度轻一点。</p>

她喜欢看到他眼中的痴迷，看到他情不自禁，感受他生涩却热情的吻。</p>

没错，生涩。</p>

别看他气势汹汹的，其实他一点都不熟练，所有的一切全凭本能，好几次甚至用牙齿咯到了她。</p>

这让郑嘉禾忍不住想，他从前是不是没亲过人？</p>

原来他说的等了自己七年，是真的清心寡欲的七年。</p>

郑嘉禾素手轻轻抚过镜面，对着镜中的自己掀起微笑。</p>

……</p>

政事堂外。</p>

郑嘉禾远远看到杨昪正在与旁边的白胡子老臣说话。那老臣是当朝尚书令，姓闵，名同光。从前与郑嘉禾的祖父交好的，后来郑嘉禾的祖父致仕，这位闵大人才被提拔上来。</p>

郑嘉禾走过去，正听到闵同光与杨昪道：“殿下血气方刚，有一二红颜知己也不算什么，只是一定要克制，不能耽误正事儿，误了朝会啊！”</p>

杨昪虚心应是。</p>

今日杨昪小朝会来迟了。</p>

有眼尖的人，立时看到了他衣领处的一抹红痕，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些正派的大臣，当时就忍不住别过头，没眼看。</p>

郑嘉禾没想到来政事堂了，还能听见杨昪被这般语重心长的劝谏。</p>

怪她没提醒他，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她也在他脖子上盖了戳。</p>

郑嘉禾笑出了声。</p>

闵同光一惊，转身看见是郑嘉禾，连忙躬身行礼：“太后娘娘。”</p>

“嗯。”郑嘉禾矜持地点了点头，然后抬目看向杨昪，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闵相公说的不错，秦王殿下还是注意些为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