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众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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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一片静默。</p>

郑嘉禾的手被他握着, 能感受到他传来的坚定和力量感。</p>

她还记得数天前，他们激烈争吵时的模样。其实他到现在大概也不能接受她做出弑君一事，但在危机面前, 他还是选择先帮她渡过难关。</p>

郑嘉禾与他对视良久，缓缓垂下眼睫, 轻声道：“我不会输的。”</p>

语气同样笃定。</p>

杨昪知道她做了许多准备, 他帮她做的，只是其中小小的一环。</p>

因为牵扯进谋害先帝一案，郑嘉禾这几日难得清闲。大臣们有奏报时, 大多还是由宰相们决议，有拿不准的，会去请秦王示下。朝臣们或多或少的观望着，都在等着太后与曹相公对峙的这一天。</p>

次日天明。</p>

宋婴迈过门槛，转身关上院门，正要步行往皇城去时, 看到门前停留的一辆马车, 愣了一愣。</p>

余和掀开车帘。</p>

宋婴上前行礼：“秦王殿下。”</p>

杨昪淡声道：“上车。”</p>

宋婴一怔, 随即应是。</p>

杨昪看着宋婴上车坐好, 马车开动起来，他问：“昨日你去找了曹侍中？”</p>

宋婴道：“正是。”</p>

他对太后与秦王的关系有所了解。当初秦王与太后娘娘不知道闹了什么矛盾的时候，太后被秦王掳到宫外，颜慧还来找他商量对策。</p>

因此他猜测, 秦王现在之所以会出现在他家门口，就是与太后娘娘有关。</p>

杨昪问：“说了什么？”</p>

“这……”宋婴做出为难的表情。</p>

他与曹相公聊的，都是些关于太后娘娘的旧事，还有一些不能被外人知道的话。</p>

杨昪其实不是真的对他们的谈话内容感兴趣，他见宋婴不说，也就不再追问，而是问道：“你说的那些话，有用么？”</p>

宋婴心中忐忑，并不确定。</p>

如果曹相公油盐不进，今日仍然要坚持扳倒太后，那……那他就只能使出另一个计策了。</p>

一个并不光彩，还会让他良心上受到谴责的计划。</p>

杨昪见状，心中了然，他想了想，交代道：“朝会开始之前，你想办法再去试探一下，如果有异，就差人来告知本王。”</p>

宋婴倾身应是。</p>

……</p>

郑嘉禾坐在高位，额上冒着冷汗，双眼有些迷离地望着被押送到大殿中央跪地的王太医。</p>

她强忍着小腹传来的阵阵疼痛，坐正身体，维持着面上的端庄表情，不想被人看出一丝异样。</p>

而她的手紧紧地抓着椅子扶手，指尖用力到泛白，以和自己身体上强烈的痛感对抗。</p>

两年了。</p>

从前有王太医在的时候，她还能好过些。自从王太医被她送离长安，她每个月都在和这种难忍的疼痛做抗争。</p>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身心俱疲，她这次的症状，比以往还要更严重许多。</p>

如今王太医回来了，却是带着能杀她的供状，被人关押着，狼狈地回来的。</p>

如果她今天处理不好这件事，她也会很狼狈。</p>

郑嘉禾在宽大的广袖下攥紧了手，迎着群臣的目光站起身，一步步走下玉阶。</p>

“太后娘娘！救救臣！臣冤枉啊！”</p>

王太医突然俯首抢地，嚎啕大哭。</p>

郑嘉禾走到了他的面前，被王太医一把拽住了裙摆。</p>

“曹相公怀疑先帝不是病逝，严刑逼供于臣，臣实在是受不住，方才攀咬了娘娘您，就是为了能活着回到长安，求您给臣主持公道！还臣一个清白！”</p>

王太医字字铿锵，声音洪亮，配合着他的哭腔，让在场所有大臣都听了个一清二楚。</p>

郑嘉禾被他拽着小腿，只觉得本就虚浮不稳的身体都要被他晃倒。但她的心中，却是一片轻松。</p>

翻供了。</p>

郑嘉禾再也受不住腹部剧痛，眼前一黑，摇晃着晕了过去。</p>

而一直在一侧盯着她动静的杨昪，顿时瞳孔骤缩，在她倒在地上之前，抢先一步到她身边，牢牢接住了她。</p>

群臣骇然。</p>

一方面震惊于王太医直截了当的翻供，一方面不知太后为何会昏倒，难道是这段时间太过焦心累病了？最后，他们还很迷惑，秦王殿下是怎么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用那么快的速度，扶住太后娘娘的？</p>

众目睽睽之下，太后被秦王抱在怀里。</p>

杨昪却没管那么多。</p>

他不能看着她摔在地上。</p>

颜慧连忙跟上前来，觑一眼杨昪，试探着伸手扶住太后。</p>

王太医也愣住了，他看看被他“拽晕”的太后，又看看大殿上的朝臣，连忙垂下头，不敢再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