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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五章——休息
椼这种恶劣至极又喜欢控制别人于股掌之中的性子,怎么可能听话地回答问题,斜着眼,说:“我当年在又怎么样,不在,又怎么样?”
她盯着洛神:“凭什么你问我,我就得回答。我不说,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椼的语气越发怨毒,她在看到夜的时候,出于对夜这个执行者的嫉恨,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而面对洛神的时候,她的情绪显然变得更为扭曲,似乎比起嫉恨夜而言,她对洛神抱有更多的敌意。
洛神淡道:“你回答一个问题,可以多活过回答一个问题的时间。我会问你一些个问题,你如实答了,自然多活片刻,若你不答,便连这片刻的机会也没有。”
她音幽幽地给了个选择:“你是想早些死,还是晚一些?”
椼顿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大怒:“你不要太狂妄了!你以为你真的能废了我吗!”
“试试,便知。”洛神手指轻动,红线绕在她白皙指尖:“反正你已知晓,它能抽出你的觉。”
她冷眸似落了雪,就连与椼对峙的时候,也是那样的静然。
椼看向洛神手中绕着的红线。
那红线虽细,看上去却是那样妖冶冷魅,无形中给人带来莫名强大的压迫感,椼的目光与那红线一接触,眼中顿时无比警惕。她已经知道洛神是靠红线裹挟了些许夜的觉,才能在红线的指引下这么快找到她的所在,若说不忌惮,那是不可能的。
椼现在的确不敢妄动,看上去似乎是怕洛神会立即向她出手,她站在原地,不知道在考量什么。没有她的命令,身体已经缝合好的柙也只是木然地站在一旁。
师清漪向柙瞥去,下唇咬出些许苍白,手中的春雪被她握得发了颤似的。
“你当年的确在此,但你并非当年入侵此防御工事的参与者,而是藏在暗处冷眼旁观,看着柙痛失他身边留着的所有工匠与帮手们,战至他最后一人,最终被分尸。”洛神这回并没有问椼,而是进行了十分平静的描述,仿佛她所说的就是当年的真相。
但师清漪明白,这其实也只是洛神根据她目前所得到的线索,推断出的一个猜测而已。只是洛神故意在椼的面前将这个猜测说得如同一个不容椼反驳的事实,也只是为了试探椼的反应。
直接问椼,可能难以问出。
椼的情绪起伏很大,绝不是那种不动色擅长隐藏的人,对于这样性格的,只有在椼面前笃定地说出推断,才能试探出椼的反应。再根据椼外露的反应,就能佐证这个猜测到底是成立,还是不成立。
椼这下听了,沉着脸,暂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
没有那么快就能试出来。
洛神接道:“你背后古神,并不知清漪当年与柙修建的防御工事之秘,否则也不会如今派出夜到这地下寻找打开此工事深处大门之法,再令你监视。柙额头有古神之觉直接供养印记,他以往定然为古神的仆从,可古神却不知他所行之事。古神既想打开大门,自然是在窥伺这工事之后的凰都,柙却会相助清漪成此防御工事,甚至为守护此工事而至这般……凄凉境地,最终都不肯泄露工事一丝一毫,他当年定然是已脱离了古神掌控,叛神了。”
也许是说起了这防御工程,洛神回想到夏沉在小册子上记载的那抹孤独身影,音不再似之前那样平静,而是有了极细微的轻颤。
椼还是在那听着,没有搭腔。
这其实反倒也是一种反应。师清漪觉得洛神说的都对上了,椼才会像是正在听一个真相一样,没有反驳,也不评价。
“柙叛神,古神又怎会放过,古神自个是残废,不便现身,应会遣人出去。而柙十分强大,古神不会随意遣人,至少也会派出同为古神之觉直接供养之人,这般人极少,夜又对柙当年之事,还有防御工事等概不知情,那当年被遣出去追踪柙的人,想必是你。从你所述,你对当年发生的种种十分了解,且你甚至还知柙与夏沉后人之间的牵扯,并能将柙当年分散的肢体尽数寻回来,将它拼好,当年你定然在此。”
洛神说着,瞥向椼:“夏沉后人,夏一水与他祖父住在这附近,但前段时间一水的祖父为姓林的所害,姓林的给他祖父喂了令他尸变的药,想等他尸变完成后,再派出专门的尸去寻找,以此寻到一水的家族墓地。但等我和清漪到了那墓中,打开了夏沉的棺材,却发现棺蜡早已被刮开,里头取走了些随葬物事,而一水说他祖父身死那天,很是古怪,明明断气了,却还能似梦游一般自个站起来,凭借潜意识进入家族墓地,躺入棺材。这只能说明一水的祖父在死后被人驭了,驭者暗自跟随,知晓了夏家墓地,最终取走了夏沉棺中之物。那个驭者,也只能是你,你以为夏沉棺中有那防御工事的秘密,才有此行径。”
椼依然没说话,眼色倒是越来越暗沉。
“我们那晚曾在野草地中与肢体残缺的柙遇上,当时他的手被清漪所得,带回房子里。可深夜时分,柙到了我们房门外敲门,九尾也被人引开,藏着的断手却不翼而飞。九尾擅长追踪,被它追赶之人是无暇分身的,取走断手的定为另外一人,那个晚上除了柙以外,还有两人。你有仆从,是你与其中一个仆从配合,取走了柙的断手。”
师清漪听到洛神说柙大半夜过来敲门,越发心酸。
那天晚上,无常郎君敲门时所带来的的氛围有多诡异,多紧张。
如今知道真相的师清漪就有多痛苦。
如果当初她知道,门外敲门的就是早已丧失神智,失去头颅,残缺着身体游荡的夏,她又怎么会那么警惕。
无论是洛神说起取走夏沉棺中东西的人,还是取走断手的人,椼都没有否认。
但这还不能得到彻底的确认,于是洛神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你知晓当年,又做了这许多事,古神想要打开防御工事深处大门,你原本觉得此任务非你莫属,古神却将任务交给了夜来执行,你不可逾越执行者与监视者之间的任务界限,可想你半点都不受重视。”
这句话十分精准地戳到了椼最嫉恨的点,椼手一指,吼道:“你给我住口!”
洛神唇边勾了抹冰冷的弧度。
椼几乎是无法控制地吼出了这句话,足以证明,洛神刚才所说的一切推测,全部都是真相。
师清漪原本沉默,见椼让洛神住口,压着眼神说:“她平常不怎么和不熟的人说话,尤其是像你这种人。你以为洛神愿意跟你说话?还说这么多字?她只是怕如果我来跟你对峙这些,我会情绪激动,才由她出面。”
即使是这种紧要关头,她还是感觉到了洛神无处不在的温柔。
“住口?”师清漪眼中的红凝成冷冽的霜,心口起伏逐渐剧烈,盯着椼:“你,也配和她说话?”
椼:“……”
“清漪。”洛神走到师清漪身前,挡住她看向椼的视线,回头轻叮嘱:“你不必与她言说什么。”
师清漪的呼吸勉强放慢了些,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心想,再忍一忍。
只要再确认几件事,椼就可以真正地闭嘴了。
洛神不愿耽搁时间,立即又道:“雨家那位向姨是你仆从,她每日校准的那个地下藏匿的铜壶滴漏时间,与寻常时间全然不同,取的是那个铜壶滴漏本身所代表的的时间。她如此尽心尽力,想必此时间分外重要,铜壶滴漏侧面有红色刻度,浮标靠近其中一条刻度,意味着某个时刻的来临。这个时刻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还是为古神准备的,又或者是……霖婞?”
雨霖婞在树上被椼控着,身体不能动,也无法说话,咬着牙,眼睛死死地锁着椼。
“我凭什么告诉你?”椼一副刻薄语气:“你们就猜去吧。”
“时间重要,你却不重要。”洛神似笑非笑:“是我疏忽,我应要将你排除。”
椼:“……”
“我觉得是为古神而准备。”洛神再度试探她:“也许这般铜壶滴漏并不止一个,只是向姨被你派去雨家,无法离开,她又应知晓此时间何时来临,才会在雨家准备这般铜壶滴漏。这等重要时间,想必与古神随时间而状态改变有关。比如,若浮标抵达那个刻度,古神便会进入一个特殊期,是以你们要格外谨慎,为此早做准备。”
椼说:“……你就不要瞎猜了,没用。”
洛神并不理会,仔细观察椼的细微神色变化,道:“不管古神有何特殊期,当年定然是比如今还要虚弱,否则为何柙当年能脱离古神的掌控。当年入侵防御工程的,也并非古神授意,而是另外一批人,那时此处混战至此,你也只是旁观,古神并未令你做什么,连柙被分尸了也不管,到如今古神才让夜出来调查地下防御工事,又着你监视,可想古神当年尚在养精蓄锐。”
洛神转了个话锋:“也是。当年入侵那批人来势汹汹,人数众多,地上白骨还有许多怪物,能有这等大规模,又岂能是你那个残废古神处在虚弱期时所能安排的?”
椼简直被气疯了:“主人才不会虚弱!主人是世上最强的!”
“是么?”洛神淡道。
“你竟敢藐视主人!”椼的情绪实在太疯,全都是负面的,又被触了逆鳞:“我本来就不想让宁凝带你出来,但是主人不肯!主人一定要你活着!凭什么!我就应该让你死在神之海!”
她脸色晦暗,动了违抗主人之令想将洛神杀掉的心思,但她却似乎又慑于古神的威压,说到后面,话语变得低了些。
“果然在神之海时,是你控制宁凝经过洛神身边。”师清漪还是没能忍住,开口了。
神之海这件事对师清漪刺激太大,也就是从那之后,她才发现了洛神的身体被红线缝合的秘密,正式知道了洛神的魂堕。
“古神留着洛神,无非是想利用她。”师清漪的音越发冷了:“我们去打电话问过,无色铺的伙计那个阿成早已经不在,是被你驭过,然后被你处理了吧?在一开始你就设了个局,让我戴上红玉手链,再潜意识里控制宁凝绑架我去落雁山,也是要利用我。古神当时就知道洛神在落雁山古墓里,故意安排我前去和洛神重逢的,是么?”
虽然能和洛神重逢,让她欣喜若狂。
但是一想到当时那一切,其实都是古神的俯瞰之下,她就不寒而栗。在这种极度不悦的情绪下,她想要弑神的念头变得更为强烈。
“古神究竟想干什么?”师清漪一字一顿地说。
“主人的想法,也是你们能揣度的?”椼讥讽道:“我是不会说的。”
椼实在烦了,看向一旁的柙:“柙。”
柙抬手一凝,一杆长.枪骤然出现在他手中,那长.枪只能看到看到隐约轮廓,像是空气凝成的,却又散发着一股摄人的冷压。
师清漪第一个走出来,朝柙迈开步伐,目光却瞥了椼一下:“知道你不会说。不过,后面你就算想说,也没机会了。”
“柙!”椼彻底被激怒,疯狂道:“去杀了她!你来动手,让她死在你手里!”
柙双眼无神,冲了过去。
师清漪与昔日友人被迫锋刃相见,自知躲不过这一遭,咬了咬牙,握着春雪迎上。
夜吹起了黑笛,试图控制柙,以此减轻师清漪的负担。
不过她现在的确如椼所说,状态不及之前,再加上疼痛和吐血,面色微有些苍白,吹笛的手也在轻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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