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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过那纸鹤，那日他与那人见面，他就斜靠在椅背上，肆无忌惮地当着他的面折着一只。
周得正微微仰面长叹一口气，万籁俱灭地将自己这副骨瘦如柴的身躯躺回病床上。
“为什么要自杀？”
“我...我自作孽“周大律师突然哽咽起来，老泪纵横，”我的命早该给他拿去。”
“周律师，当年，你帮有罪之人打赢官司，只因他是个孤苦的孩子，便伙同他人罔顾了他的性命，那时的你可曾想到过今天？”
周得正从喉咙里发出呜咽之声，含糊不清，好像吊着半条命。
“当年...是我一时行差踏错，酿成苦果，不曾想他能让我白白在这世上挣扎这么些年，已是仁慈。”
何大伟未曾想到，他们二人竟是旧识，这桩案子已超乎他的想象。
彭昊正襟危坐在前，眼中流露出痛心疾首的复杂情绪。
”周得正，你若对那人尚存一丝愧疚，今日便和盘托出，若再刻意隐瞒或有一星半点的假话，便是置他于万劫不复。”
周得正本就刚刚捡回半条命，此刻又痛哭流涕，强撑着一口气，浑身抽搐着说，“那日，有人约我到外面见面说有要紧的官司，谁知我到了约定地点就被人从后脑打晕，醒来后发现已是无力回天了。”
“他向你摊牌？”
周得正摇了摇头，“不，是我认出了他。”
“你认出他？”
他声音微颤。
“这么久了，你如何认得他？”
“若我说，我良心不安，从没有一日忘记那孩子，你可愿相信？”
他看着周得正，胸腔中有一种剧烈的东西仿佛要冲破身体，他强行压制自己，没有意识到放置于膝上的手掌已被汗水浸的通透。
“那你又是怎么从他手里逃脱的？”
“没有逃”！
周得正说的很慢，一只手耷拉在床边，毫无生气。
“不想逃了！可他是个恶魔，不会让我痛快，连死都不成全我，竟然让我从他手中全身而退了。”
他看向彭昊，“你说，他为什么这样做？“
“他，他们是我害了他们.....”周得正忽然提高声量，瞳孔放大，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样。
“对不起”，他大声呼唤着什么人的名字，那应该是他已遭遇不测的家人，“是我的错，是我造下了孽，我，我....报应啊，都是我的报应.....”床边的心电监测仪忽然剧烈的波动起伏，周得正开始剧烈的抽搐，心电监测仪发出尖锐的鸣叫。
“大伟”，他冲过去一把按下床头的呼叫机。
“医生，医生”，何大伟迅速冲出病房求救。
医生护士一并涌入，隔着玻璃窗，他们看到那具行尸走肉一样的身体了无生气，在心脏起搏器的作用下机械的上下。
”他患有肺癌，已经是晚期了！“
此刻，周得正的助理同他们一起站在玻璃窗外。
”彭警官，他是个好人，我没见过比他更正义无私的大律师，他救过很多人。“
彭昊望着面前的小伙子，文质彬彬，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眼含泪光，眼睛里面说不尽的担忧难过。
”周大律师是我的恩人，资助我读书上大学，没有他，我根本不会有今日。“
那年轻人掉下眼泪，手掌撑在玻璃窗上，望着垂死边缘的周得正。
彭昊伸出手，用力在他肩膀拍了拍。
走出医院，门口聚集了一大堆人，男女老少，彭昊和何大伟本就步履沉重，此刻更是寸步难行。
”怎么回事？“大伟询问门口维持秩序的医院人员。
”都是来探望周得正大律师的，今天已经第三波了。”
他们看到有人手中还拿着锦旗，上面烫印着“秉持正义，锄强扶弱”几个金色大字。
最终，在工作人员和保安的协助下，他二人好不容易突出重围。
靠在吉普车上，大伟递过来一根香烟，他轻轻接过，大伟烦躁的将烟点燃。
“我来说一说，你听听对不对“，他对彭昊说，”周得正，他知道自己身患绝症时日无多，与其每日饱受病痛折磨，不如给自己下毒，仓促了结自己的性命。至于他见到的那个人，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而你，你是认识那个人的吧？”
彭昊没有正面回答他，眼睛有些无所适从的望着远方。
“大伟，若一个匡扶正义的好人曾经犯下过滔天罪行，你说他还算是个好人吗？”
何大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说，”每个人都会犯错，可不是每一个错误都能用一句对不起来弥补的，有时候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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