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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怀恩本想问一句“那陛下是想让太子来求情来是不想让太子求情”,话到嘴边却忽然又咽了下去。说不定现下皇帝就是在等太子的态度呢,毕竟迟早都是要牵连到东宫。
“朕记得,你干爹是去年离世的?”皇帝冷不丁问出来这么一句,倒叫兰怀恩有些意外,脸上原蕴好的笑意顿时凝住,低低应了个“是”。
兰怀恩七岁被逐出徐家,由太监兰择忠抚养长大,更名换姓进了宫,多年摸爬滚打才爬上了这个位子。他生母死得早,兰择忠对他的恩情远比徐家生恩大得多,已是他心底唯一的亲人。
他知道报恩,几年前自己在宫里站稳了脚跟便求了旨意将干爹接出宫养老,直到去岁年逾古稀的兰择忠寿终正寝,他也算为其养老送终了。
此时忽然听到皇帝提起他,心底忽然一软,连惯有的警惕都放松了些。却看到皇帝忽然摊手,示意他来看。
他习惯性伸长脖子作殷勤状,待看到皇帝掌中的东西时,瞬间脸色苍白——那是一枚香囊,以素白的锦缎缝制,纯洁得没有一丝杂色,连上面仅有的那朵兰花暗纹,也白得只有在侧光下才能瞧得清楚。
但宫里、尤其是御前,除却国丧,是不许宫人戴丧的。更何况现在把柄还是被皇帝亲自发现的。
兰怀恩心头如闻惊雷,只先扑通一声跪下去。
“奴婢该死!”
皇帝漠然看着他,仿佛兰怀恩并非宠宦,而是无关紧要的一个人,他放下帷幔,声音从里面飘出来:“烧了罢。你的孝心好好藏着便是,你是御前的人,不该招摇的时候尾巴夹紧了,没得丢朕的人。”
兰怀恩连声谢恩应是,片刻后感觉帐子里呼吸逐渐平稳,才从地上捡了香囊悄悄退出去。
计维贤迎上来,看他仿佛有些惊魂未定,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多问
。兰怀恩平复了心情,淡声道:“诏狱里的孟淮,让人看着点,暂时不能死。”
计维贤应声,低垂着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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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心思果然难猜。太子也不像是按捺不住的样子,仍旧晚上才去的乾清宫。去的时候贤妃在里头,等了半个多时辰贤妃出来,皇帝却是不肯见她,只说要睡了。即便晏朝明言另有事禀报,皇帝也还是不肯松口。她只得作罢。
晏朝夜晚行走在宫道上都觉得寒气侵身,而孟淮在狱中已关了三天,她能知道的消息仅仅是人还活着、没有用刑。
内阁中争论不休,有人上书求情也有人要求重惩,首辅和次辅二人眼观鼻鼻观心,只管处理别的事。东宫一应属官和翰林院的官员倒是齐心,但效用仿佛并不大,“结交近侍”这一罪名若是牵连到他们,得不偿失。
晏朝终于见到皇帝时,是在翌日清晨。皇帝身体大好,已移驾东暖阁,不为政务,她进去时皇帝在案前习字,兴致颇高的样子。
她礼还未行完,皇帝的声音已传过来:“唔……不到三天,朕还以为你要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你老师死在诏狱。”
晏朝心底一沉,便端正跪着,正要说话,皇帝却并不打算给她这个先开口的机会,头也不抬继续说道:“看你倒是胸有成竹。这几日为孟子川申冤的折子听说有几十份,朕也想听听你有什么新鲜的说法。”
皇帝这几日仍在病中,折子送到乾清宫的极少,他要了解详情自然是通过身边宦官传达。她晏朝想到若是兰怀恩,指不定要添油加醋一番。
晏朝叩首,恳切道:“孟淮,字子川,吉安人,永平四十三年生,嘉和十四年进士,二十七年迁右春坊右谕德,寻进侍讲学士。宣宁元年擢礼部右侍郎兼侍读学士,十三年为礼部尚书兼太子詹事,十九年授武英殿大学士,至如今七十又一岁高龄,入仕五十五年。先帝曾称其忠正谨厚,在朝中亦素有清正之名,现而今不过一莫须有罪名,便要将一世清名尽数毁去了吗?”
皇帝初初尚且愿意耐心听着,至最后已是冷笑,开口竟略带嘲讽:“朕当太子这
几日去做什么了,原是预备了在朕面前掉这几滴眼泪。”
晏朝原本情绪激昂,皇帝一开口她自己也怔住,似是并未察觉到,不知何时眼眶中蓄了湿意。
“诉苦劳朕听得也颇多,倒辛苦你还去查了孟淮的履历。”挖苦之意更甚。
晏朝不理会这句话,开口时喉中一哽,她刻意压制下去,说出来便有些轻飘飘的:“儿臣的先生亦是父皇的先生,还是昭怀太子的先生。您前几日谈及师恩深远,连沈微与白存章一月之恩都信,为何您不信自己的先生呢?”
皇帝最先意识到的是,晏朝方才说那么一大堆履历,恰是孟淮侍奉东宫的经历。手中的笔一顿,忽然抬头看向她,才发觉她已泪流满面。那一刻他仿佛是第一次觉得这泪水没那么反感,甚至有些动容。
孟淮教过他的。
当年他还是太子,懵懂生涩;孟淮还年轻俊郎,未蓄胡须,双亲俱在;师生之间其乐融融。
如今一个位至九五,一个年过古稀,那么些年过去,终是生了嫌隙。
但那种怀念的错觉仅仅持续了片刻。皇帝语气不再那么轻松:“你又怎知道是莫须有,而非铁证如山?”
“结交本非贬义,可定罪仅有勾结二字,若查不出来孟淮与韩豫暗中勾结有逆反之心,便只能是模棱两可的结交了。”
皇帝脸上霍然变色:“你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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