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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崇祯十一年九月(公元月),后金天聪汗皇太极已在两年前将国号金改为清,并正式登基称帝,同年改年号天聪为崇德,崇祯十一年也即崇德三年,皇太极鉴于前三次破关扫荡明境的巨大胜利和丰厚回报,再次派十四弟睿亲王多尔衮,长子豪格,皇兄阿巴泰组成左路军,派侄儿贝勒岳托,侄子杜度组成右路军,共计12万人分别从墙子岭青山关破长城而入,明蓟辽总督吴阿衡,总兵鲁宗文战死,中官监军郑希诏逃走,清军长驱直入,下昌平,平谷,宝坻等地,左右两军分分合合,扫荡京畿如入无人之境,崇祯急诏勤王,调总督洪承畴,陕西巡抚孙传庭,督师卢象升率军入京,而此时洪承畴等人正在山陕一带剿灭李自成起义军,本应一鼓作气彻底消除为患大明几十年的西北流寇,却被清军入侵打乱,仓促间只得陆续班师回朝勤王,等官军一走,逃入商洛山中的李自成即刻死灰复燃,统合各路逃散的义军残部,最后推翻了大明。
已是入夜,乾清宫东暖阁依然炭火明灭,秉烛熬夜的崇祯皇帝未满三十岁,已经两鬓白发丛生,看着桌上的奏折,边上站着的大臣,他心里有说不出委屈,自打十七岁挑下皇兄的重担,就没有一天好日子,清除魏忠贤时满怀豪情,以为可以依靠东林大干一场中兴大明,事实却是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东林党除了党同伐异,清除异己,十余年来没有出来过一个拿得出手的政策,朝堂之上除了吵架还是吵架,自己试探想征收商税矿税来养边兵,却被东林党一句“与民争利”搞得灰头土脸,如今大明国库空得可以跑马,几位内阁老先生天天跑来要银子,朕哪来的银子?他慢慢看清楚了,东林那批伪君子除了打嘴炮,就干不了实事。
好不容易信任一个袁崇焕,哪料到也是个吹牛大王,五年平辽说得漂亮,诱杀毛文龙本可以不追究,可坐视建奴长驱直入,率数万关宁铁骑竟不敢与建奴正面交锋,关宁锦防线形同虚设,建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可忍熟不可忍?若不是错用了他,至于到这个地步吗。如今建奴已是第四次入寇,整个京畿一带被祸害的千疮百孔,田间村陌十不存一,鸡犬不闻,他丝毫不后悔诛杀袁崇焕这个大牛逼。本来杨先生提出的“四正六隅,十面埋伏”已经奏效,西北张献忠降明,李自成只剩十七骑逃入山中,大功即将告成,只要再坚持一年半载,折腾十几年的西北流寇问题即可迎刃而解,该死的建奴!不让朕喘息啊,崇祯也知道斩草除根,也不想调天雄军,陕兵勤王,可放眼天下,除了关宁军,还有哪路人马可以调动呢?京营孱弱,卫所糜烂,各地军阀拥兵自重,能不打折扣执行朝廷旨意的军队已经屈指可数,没有粮草,没有银子,谁也不想饿着肚子上阵,剿饷练饷,哪回收上来撒出去不是泥牛入海?如今还欠着各地方饷银几百万辆,谁能知道朕的苦衷?满朝文武,真正明白朕的也就只有杨嗣昌了,朕是真的不想打了,每年几百万两银子堆出来的大明天军在建奴面前啥也不是,打一仗败一仗,到现在已经是风声鹤唳畏缩不前自保观望了。
卢象升啊卢建斗,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朕不是个怕死之人,若真能一鼓收复辽东,朕绝不吝御驾亲征,可得分个轻重缓急,杨先生说得好啊,两面受敌,不如先与建奴媾和,倾全力解决西北流寇,攘外必先安内,等国内安定国库丰盈再跟建奴决战不迟,你咋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朕知道你文武全才,所以破格简拔,让你总督宣大兵马,目的不是直接和建奴决战,而是保存实力等天下勤王兵马聚齐再与敌野战,你自己勇猛手下天雄军善战,假以时日必成朕之臂膀,可天雄军毕竟乃淳朴农夫组成,非装备精良的关宁铁骑,战斗力自然有差异,而建奴号称满万不可敌,绝非浪得虚名,关宁军屡次对阵都是败多胜少,一次次血的教训摆在眼前,尔区区万人对付流寇有余,对阵建奴恐怕凶多吉少啊,光靠你卢爱卿一人又能杀了多少建奴呢?朕是真不想把刚有点强军模样的天雄军折损在凶残建奴手中,十二万那,朕的勤王军还没到这个数字,想想都心惊,你还一个劲要和建奴野战,以前曹文诏,满桂,赵率教哪个不是勇冠三军?都中了流寇建奴埋伏陷没,朕不想再看到又一个爱卿重蹈覆辙,你一而再再而三上书请战,朕是真的怒了,若不是几位先生力保,朕真的想拿你回京,真的怀疑你是否东林一党,东林那帮成事不足的混蛋整天喊战,却拿不出任何切实方案,稍有议和举动,立马蜂拥反对,成天就跟朕过不去,朕是开始后悔当初不该杀了魏忠贤这条老狗。卿是常州宜兴人氏,东林老巢,难保不是东林党人,只是卿一直以来忠君爱民,朕是看在眼里,并派杨先生高起潜前往督战,你应该明白朕的苦心,保存实力,切莫浪战,等待四周勤王军到再做定夺。
桌上的奏折,看着都是报捷,哪哪又打了胜仗,追杀建奴若干等等,更可笑的平谷县令,上折子说眼见建奴肆虐,特迅马兼程赶来京师报警,以防建奴图我社稷,你跑就跑,还搞得像是在舍身为国奔忙,若是在崇祯登基初期,还真说不定信了这些胡诌,可一次次所谓大胜之后都经不起推敲,不是杀良冒功,就是丧师失地,搞得遍地狼烟,京师危殆,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每次都来老一套,能不能换个花样啊?真把朕当小孩,把败仗当胜仗呈上来,等着朕的赏赐?好啊,统统下狱,看朕的刀快还是你的嘴快。
列祖列宗在上,我朱由检自承继大统,不近女色,宵衣旰食,一心匡扶社稷,中兴大明,不敢稍有懈怠,奈何天不助我,西北流寇屡剿屡犯,东北女真愈战愈强,国库空虚,臣子欺瞒,难道是朕失德,辜负了天下?这大明真要亡在朕的手里不成?不,不,朕非桀纣之君,亦非骄奢淫逸之徒,断不至亡国灭种,此次若上天有灵助我驱除建奴,保我百姓,必备三牲以谢列祖列宗扶保之恩。
“皇上,皇上,该进膳了”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轻声提醒道。
“无妨”崇祯看了看多年追随的潜邸奴才,又看了看一旁站立良久的次辅薛国观“刘先生可有战报递来?”薛国观摇了摇头,“首辅大人自请领兵退敌,高公公又率关宁军拱卫,应是无虞,还请皇上早些用膳,早些歇息,圣上龙体要紧”
“高起潜关宁军可有消息?”崇祯问道,“高公公自卢沟桥新败再无消息”曹化淳小心翼翼地答道,“京城防御如何?”薛国观知道崇祯要问,早就准备好了“京城诸门紧闭,进出皆断,英国公率京营将校日夜巡视,五城兵马司亦缇旖四处,皇上可宽心,况建奴兵锋南下,京城四周三十里内已无警讯。”
“赐薛先生座,传膳”崇祯知道这些都是心理安慰,外面水生火热,大家都在自我催眠,咳,局势糜烂,儒家不言怪力乱神,有时候朕真的希望有十万天兵,哪怕只灭了一路建奴也不至于天天担惊受怕,度日如年。
咸菜小米粥加一个鸡蛋,崇祯匆匆用了晚膳,又拿起了手头看不完的奏折,明知没有一点好的消息,可这批阅奏折流程还是要走的,不然明天早朝又会有几个御史攻击他惰政,皇兄啊皇兄,朕真的累了。
一个小黄门神色匆匆进来在曹化淳身边耳语几句,“什么事?是不是前方又打了败仗?”崇祯很警惕,反正没好事,曹化淳瞧了一眼吓跪下的小黄门,赶忙回到“东阁大学士程大人在门外求见,说是有急事。”又踢了小黄门一脚“下去”崇祯也不理会“还愣着干嘛?传程先生进来。”“是”“传东阁大学士程国祥觐见”
“臣程国祥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免了,平身吧”“何事星夜进宫?”崇祯坐直了身体,又是哪个城池被建奴攻陷了?朕承受得起,早习惯了。
“皇上,皇上,高阳城破孙太傅,孙太傅他殉国了!”傅冠趴伏在地并未起身,而是泣不成声。
“你说什么?孙太傅?孙承宗?殉国了?”崇祯站了起来
“正是孙老大人,建奴攻破高阳,老大人知事不可为,乃,乃悬梁而亡,可怜孙家大小百余口皆被建奴屠了”程国祥饮泣声音,越说越小,“这是刘大人急奏,请,请皇上过目。”
“什么?孙家满门被屠?”曹化淳赶忙接过奏折递给崇祯,崇祯匆匆看了几眼,脸色苍白颓然坐下。
“皇上,皇上!”殿内顿时慌了手脚,曹化淳赶忙轻抚崇祯后背,薛国观也惊得满脸通红,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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