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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碧香交出证据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叫他潜入去银屏阁中,等待夜里所有人都入睡之后,再做动作。
阴槐又不傻。
他爹对待林茜檀的态度是怎样的,他是看在眼里的。如果林碧香非要不顾亲戚情面把事情捅开,他也没办法。
所以他没怎么犹豫就拒绝了。
林碧香这才提出了退而求其次的条件来。
阴槐想着,不过就是让他往林茜檀的屋子里走一趟,吓唬吓唬人就走,应该也不会出事。可等他当真接近香闺,闻见净房里隐隐漏出来的香味,又色令智昏。
林茜檀忘记了是谁跟她说过人都是犯贱的这么一句话。一方面,阴槐怕阴韧怕得要死。
另一方面,他心底又有一种莫名的反抗意识。
越是不能碰的女人,碰一碰越有偷香窃玉的兴奋。
林茜檀于是十分耐心地等着他打开了窗子翻了进来,只装作半点没有察觉身后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一面小镜子隐藏在浴桶之中,朦胧地反射着那边阴槐靠近过来的身影。
当天夜里,京城的丞相府阴宅当中,阴槐被人抬着进去的。
他本来就残了一只手。也不知道是被谁在哪里又给清算了一顿,身上一块好肉也没有,红黑红黑的,形状可怖。
林茜檀阴凉阴凉的玩笑声在他耳边回响着。
眼前是阴府的丫头走来走去伺候,两三个太医正在他的跟前商量着怎么替他排毒抢救。
阴槐想到自己轻轻松松就被林碧香坑了一把,真要把肠子也悔青了。
当时他自以为从后背偷袭要成功,结果猝不及防被当面洒了一把什么,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全身巨痒了起来,连嘶哑的声音也发出不了了。
为他诊治的太医分外惊奇,这阴家的大公子究竟是做什么去了,这一身的毒粉不知是何物还不止,竟然还有合欢散的药力。两者相互融合之下,竟是能要命。
阴槐想想林茜檀说话时候的表情就打寒颤:“表哥这合欢散可是浓缩提炼过的极品,寻常人若是中了它,没有个一日一夜也难消除药性,表哥想得周到。”
那时候他已经倒在地上,还不是林茜檀想怎么他,就怎么他。
阴槐怎么说得出来,自己采花不成反而被自己要采的那一朵花喂了合欢散这样的东西。所谓活人被尿憋死这样的事,以前他不明白,现在懂了。
但似乎有些迟了。
另外一边的林家,上演的则是另外的戏码。
林茜檀听说林碧香邀请了几个还逗留在林家的旁支女儿在府里游园。春夏之交,花草繁盛,园子又是刚修建的,只有零星几个工匠正在收尾。在那里玩,再名正言顺不过的事了。
天气晴朗,一群大小年纪不等的小姑娘在园子里走着走着,出了园子,就走到了银屏阁的附近。
有人说她走得累了,便有人提议去找林茜檀讨杯茶水。林碧香在心里看不起这些个小姑娘,分明是去打秋风占便宜,还非得弄块坑坑洼洼的遮羞布掩耳盗铃。不过她也是算准了这些人贪小便宜的行事做派,特意带她们过来这边的。
林茜檀那时早就把阴槐给“摆平”了。听见楼下叽叽喳喳的声音,林茜檀反应很快,锦荷几个听见她的呼唤进来。她叫她们帮忙一起把阴槐给塞进箱子里,直接上锁。
林碧香满以为哪怕弄不成事,也能叫林茜檀一身骚。结果却是什么也没看见。她们进去的时候,人家正好端端坐在那儿叫丫鬟弄头发不说,手里还拿着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
林碧香找理由借林茜檀屋里净房一用。林茜檀毫不在意地应了一句,叫人带她去。林碧香理所当然不能在里面看到她想看的东西,剩下的,不过是屋子里还没来得及散去的热气升腾和地面上偶尔可以看到的几摊水而已。
哪里有什么阴槐的影子。
阴槐就只能被人堵了嘴巴、绑了手脚塞在木箱里,和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杂物一起,差点没被憋死。
之后的事,就是林茜檀将一群小姑娘打发出去,然后将他连同那一整个箱子一起,阴槐也不知道她怎么弄的,竟然神不知鬼不觉把他弄出了林府,送回了阴家。
林茜檀虽然没有对阴直接下杀手,但阴槐毕竟是因为她,被“憋”得近乎脱阳。太医看了他的情况,也直说“不好”。
阴槐却根本就不敢说出自己这样的真正原因。
当天晚上,府里的丫头们就从他的屋子里端出去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这件事情还是被报告到了阴韧那里去了。
阴韧回答的,不过就是“知道了”三个字,便算是对儿子的最大关心了。
手里的笔没有被停下。
那笔像是有灵性似的,落在纸上写写画画,画里的少女已经渐渐成了形了。
他画画的时候,除非是大事,不然下人都不敢吵他。
他一笔又一笔,心无旁骛。一会儿又进来一个人,说得是天隆帝的事。
“主子,陛下身边的人已经买通了,随时可以下手。”那人进来,说得是这个。
阴韧同样也只是应答了一句“知道了”。
就好像他的江山霸业和儿子一样,都不如眼前的一张纸来得要紧。
在这人来过之后,屋子里便都回复了平静。
过了一会儿,天上下起了雨来。
雨打在院子里的芭蕉叶上发出“噼啪噼啪”的脆响,阴韧记得,东山侯府的银屏阁,好像也有这样的树。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不搭理外界。好像刚刚从来没有人过来找他说事似的。
而实际上,他的大儿子同一个时候是当真处在一种危险的情况当中。
阴府的下人不敢招惹活阎王,只有想到府里的二公子如今刚好就在,急急忙忙过去找上他。
不过一日半夜,阴槐就尝到了一脚踏进鬼门关的滋味。林茜檀这回做得太狠,根本不管他死活。他痛得晕过去又醒过来,只觉得自己身上某处像是要炸裂开一样的痛。
几个太医忙活了半个晚上,全在那里束手无策,一会儿这个说要先用止痒的药,一会儿那个又说要施针刺激疏血。
阴槐感觉得到他自己的生命像是在以他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流逝一样。
他这个样子,府里却没有一个能做主的人过来看一眼的。廊下正有一个阴槐院子里的管事和跑腿的小厮在说话,“老爷来了没有?!”
那小厮简直快哭了:“您又不是不知道老爷是什么人,哪里是咱们请得动的!?”
那管事一副焦急的模样。他是跟着大少爷一起去的林家的,主子没让他跟着一起进去,所以他想着应该没事,这才去了附近喝酒听戏打发时间。
结果谁知道……
“那么二少爷呢?二少爷总能来吧!”虽说不是一个娘生的,但好歹也是血脉相连。
阴柾同样没出现。
小厮说,阴柾根本就不在府里。据说是有一个他的朋友,弄到了珍贵的字画请他去欣赏,他到夜里也没回来。
阴槐自然是林茜檀动用了地道搬运出去的。
夜里将近二更,地道尽头才有人慢腾腾地回来。
林茜檀效仿她母亲,在院子里的一处假山墙缝的地方弄了一个出入口。屏风和屏浪大晚上地累得出了一身的汗,林茜檀叫她们休息了休息,才问了问情况。
屏风道:“按主子你说的,远远看着阴府动静呢,没敢惊动。只知道阴大少被抬回去就没有再出来过。”也没有什么声响。
碧书于是对林茜檀道:“主子,会不会出事?”
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大少爷?
林茜檀指了指该做什么做什么的锦荷:“你也学学她,多么淡定?”瞧那瓜子给磕得脆响脆响的。
锦荷听见自家主子说到她,停了嘴巴里的动作:“主子可别又拿我做榜样,要是都来学我,这屋里可乱套了。”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
阴槐人给送出去了,那搬运的箱子也扔了,屏风屏浪负责干体力活。绿玉跑腿出去负责打探府里动静。而锦荷,带着几个小丫鬟将净房里阴槐所有留下的痕迹清理过了之后,就坐在那里负责“麻痹敌人”——吃东西。
林碧香学聪明了,杀了个回马枪,结果一进屋子看到的不是银屏阁的人慌慌张张的模样,反而是一群丫鬟淡定如斯……
锦荷当时翘着二郎腿,活脱脱是好吃懒做奴大欺主的样子,林碧香也不得不信,阴槐是当真没有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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