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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人上下打量深绿色衣衫的女子,最后和气的问“倚翠楼的老鸨?”
深绿色衣衫的年轻女子用手里的扇子掩着面一笑,别有一番妩媚。
她动人地扭了扭腰,说“奴家还小,怎么能叫老鸨?爷说笑了,奴家叫青娘。”眨了眨眼,又说“爷一看您就不是凡人,小店今日头天营业,爷能来捧场真是蓬荜生辉啊!”
锦衣人得意地笑了笑,也不见先前醉酒的样子了,眼睛骤然亮起来,说“青娘?好好好,那你帮我看看,你这院子里姿色最上乘的,都给我叫来。”
青娘笑得更灿烂了,轻轻挽着兰花指说“爷您跟我上楼来,这些庸脂俗粉都入不了您的眼。咱们往三楼来。”说着转身引锦衣人上楼。
“这些都是庸脂俗粉?”锦衣人挑着眉毛问了一句,眼神若有若无的瞟过前面的女子走路时扭来扭曲的细腰。
“可不是么?”前面的女子转身妩媚一笑,回头边走边说“别的不敢说,奴家这倚翠楼的七姝,六仙,五娇,四媚,三清,两艳,都是个顶个的漂亮啊……”
那锦衣人眉梢一挑,问“七六五四三二,怎么没有一?”
前面的女子尚且来不及答话,就到了第三层。
第三层的装潢倒是格外清秀,淡绿色的帐幔影影绰绰的掩着坐在绿色软垫上的互相调笑的人影。
远一些靠窗边的地方,垂下了三面竹帘,和墙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合围的小亭。隐约可以看得见亭子里坐着的人影,古琴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现在离得近了,古琴声更是格外的清晰。
清冷温婉,淡雅绝俗,九天玄女的一曲清歌,也莫过于此吧。
泉水潺潺,鸟鸣声声,青山淡淡,碧树幽幽。
一幅笼烟流翠的暮春山溪图就这样缓缓展开了古色古香的卷轴。
看着的锦衣人神色怔愣,青娘才娇笑着道“爷,您刚才不还问么?”抬了抬下巴示意,“那就是奴家倚翠楼的头牌——一绝,只卖艺不卖身呢。”
那锦衣人没听见似的,大步越过厅堂,停在了竹帘前面。
古琴声不停,竹帘内有人淡淡的问道“先生想听什么曲子么?”
青娘这时才快步追上来,笑着道“爷,刚才不都说了,您要是想听曲子,尽管点就是了;要是——”
“不!”锦衣人扬手打断了青娘的话,笑着道“我就是想听曲子而已。”
随即转向竹帘中的人,锦衣人笑得有些傲气,“我乃是先帝钦封的魏王之子——魏王世子南宫庆,平生最爱古琴曲。我出百金,能否请阁下掀开这竹帘,谈一首呢?”
竹帘里的古琴声骤然停了,南宫庆心中大喜,以为是美人被银子打动了,正要伸手,忽然听里面的人说——
“堂堂魏王世子,只能拿出百金博弹奏者一笑么?”
南宫庆一愣,随即笑得更加灿烂,“好。是我小看了阁下,那我出千金,请你到这外面来弹一曲如何?”
古琴声一停,这层楼里不少人的注意力都转到这来了。
半晌里面没有声音,南宫庆等得心烦,正要开口,旁边的青娘倒是先抢了过来,“原来是世子大人,真是奴家有眼不识泰山了!要不,让我楼里的其他美人来陪您?”说着,高声唤道“紫嫣,赤蝶,快过来!”
一个系着紫色腰带的绿衣女子和一个戴着红色玉佩的女子走了上来。紫色腰带的女子温婉清秀,纯美可人,一颦一蹙间都有着落落大方的风韵;配着红色玉佩的女子妩媚明艳,娇俏活泼,举手投足间都显出天真甜美的气度。
确实是两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南宫庆的眼神在两个女子身上停留片刻,似乎有些犹豫,随即斩钉截铁的说“千金不可,就两千金。”
三层楼里逐渐安静下来,很多人都认出了这个夜夜流连烟花之地的魏王世子,但没有人说话。青娘面露难色,看着不肯妥协的南宫庆。
“罢了。”竹帘里的人再次说话,语气似乎有些无奈,“既然今天还不算正式营业,也不能算坏了我的规矩。就依了世子的意思吧。”
南宫庆大喜过望,向前一步掀开了竹帘。第三层的客人立刻人头耸动起来,没有不匆忙站起身靠过来的,都想看一看这倚翠楼能称得上一绝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在外面陪客人的,只有三个七姝中的女子和一个六仙,一个五娇,个个都是国色天香,但又别有一番不同的美丽,其余排不上名号的也都俊俏漂亮,不同于其他院子的俗艳。
由此可见,这个一绝,定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了。
掀开竹帘,南宫庆猴急的凑近一步,首先格外醒目的,是截然不同于倚翠楼绿色的颜色——白色。
竹帘里的绿色软垫上,坐着一个穿着全套白色衣衫的人,梳着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发髻,鬓角流紫,泛光的长发垂落胸前,膝上放着古琴,微微颔着首,恬静淡雅。
似乎周身都散发着薄薄的微光。
南宫庆也不是第一天在花柳巷子里混了,这种场面也不是没见过。谁家院子的姑娘不是想尽各种办法勾他去,这种场面倒也不是第一次见。只不过,这一次的感觉有所不同,是真的清雅绝俗,不是普通庸脂俗粉可以做得出来的。
一时间,南宫庆还有些恍惚,似乎害怕惊了天上人一般。随即醒过神来,又心痒难耐,忍不住伸手一指挑起那人的下巴,让那人抬头面向自己。
出乎意料,那白衣人并没有扭头拒绝,只是顺从的顺着他的手缓缓抬起头。
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南宫庆久经风月场的心还是狂跳不止,无法平静。
绝色,而且是完全消弭了性别的那一种。
这是南宫庆第一个念头,这才是真正的世间绝色。不由得大骂自己,和眼前这个人一比,过去那些年自认为很不错的美人简直都是山村里跑出来的野猴。
“你……叫什么?”南宫庆发现自己的嘴皮居然不利索起来,不由得大叹过去这些年在风月场真是白混了。
清雅脱俗的人眼中没有一丝慌乱,似乎什么都映不进他的眼中去似的,周围男男女女的荒谬样子没有一丝写入那两轮明眸中。
“白鸢。”
“真是好名字。”看南宫庆的表情,似乎他自己都没听清那两个字,就已经陶醉得快晕过去了。说罢,走进竹帘围成的小亭,伸手来摸那白鸢的脸颊。
白鸢微微蹙眉,侧头避开了,动作幅度并不大,但意图很明显了。
南宫庆这才想起来,这个美人是不卖身的,不过没关系,多少不卖身的美人不是最后都被他弄到手了。这样只会增添他的成就感而已。
南宫庆还在杂七杂八的想着,倒是白鸢先站了起来,冷淡的道“不知先生想听什么?”
南宫庆回过神,赔上一副拿架子的脸色,随意挥了挥手,道,“什么都好。”
那白衣公子看他一眼,淡淡走到这层楼中间,坐在适才备好的四脚雕花凳上,把古琴放在腿上,垂下头。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却把南宫庆的魂都暗地里勾飞了。
失魂落魄的站在旁边,完全没有听进去那白衣公子弹奏的古琴曲。即使是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南宫庆起初还在琢磨怎么把美人抱回家,后来居然无法凝起心神,跟着曲子梦游去了。等到他再回过神来,发现人早就不见了。
急忙问旁边的青娘,青娘还是笑得妩媚至极,翘着兰花指答道“爷您真是的!我们白鸢难得出来弹一曲,您还不好好听!这不,人家生气了,回家了。”
“回家?”南宫庆不解,皱起了眉毛,满脸的肉也拧出几条皱纹来。
“可不是?”青娘妩媚的笑着摇了摇扇,“人家可是‘良家公子’,住在风回城附近,三年前奴家在风回城开青楼的时候,他就在奴家这弹琴了。白天来奴家这弹古琴赚些钱,晚上是不肯在这留宿的。要不,奴家早就把他制的服服帖帖的了!您说,这么一棵摇钱树,奴家舍得放过他么?”
看这个青娘也不敢说谎,南宫庆就不再逼问了,点了点头,愤愤的留了银票走了。
想到今天花了两千两黄金,居然连美人的手都没摸上,真是窝囊;想到那人的样子,尤其是一低头时的风流,南宫庆心里就痒痒的。
坐在马车里,南宫庆咬着牙发誓,非得把这个美人弄回家不可,否则这么多年自己真是白活了。
马车走远了,倚翠楼里走出一个人。
白衣翩跹,黑发飘摇,姿容绝代,淡漠的凤瞳看着远去的马车,没有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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