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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瑞玛尔”想起不久前自己在影院看到的一个角色,他对一个巫师说,我知道这不是梦,因为我没有这么好的想象力......
他也没有。
新的房间位于原先的房间之上,有着如同巨龙牙齿一般细窄又长的窗户,轮廓以黑铁勾勒,深红色玻璃做躯体的巨龙展开双翼,金色琥珀做成的眼睛注视着塔中的人,透过红龙身侧的透明玻璃往下俯瞰,可以看到以焦黄色与乳白色为主体的建筑群,它们应该也是相当高大的,但因为术士塔在格瑞纳达的位置仅次于众龙之峰的缘故,在”克瑞玛尔”看来,它们就像是精巧的楼盘模型。
天地之间飞来了无数密集的黑影,只一眨眼,它们就从细如针尖到大如马匹,那是龙牙骑兵们的鹰首狮身兽们,在最后的血色余晖中,它们结束了征伐或是训练,就如回巢的乌鸦一般围绕着**的术士塔旋转几周后才回到他们的营地,术士塔中不断地投掷出火球、冰锥与酸液,龙牙骑士们也回以短矛、箭矢或是法术,简直与那些在上下学时打闹的顽童没有什么两样,只是要危险得多。
一只鹰首狮身兽从克瑞玛尔的窗前掠过,骑士隐藏在面盔后的眼睛攫住了那道瘦弱的影子,那本应是长子却因为出壳时间延迟了五十年而成为了幺子的......格瑞第的直系后裔,米特寇特在心里重复着那个名字,他不是性格冲动的凯尔门与凯尔丝,也没什么兴趣和时间去欺辱一个无能之辈,如果对方的确对他造成了威胁,他会直接杀了“克瑞玛尔”。
他需要等待时机,只不知道这个时机什么时候才能到来,他必须耐心,但这个孩子成长起来的速度远超过他的预计,米特寇特已经听说了他将他的导师卡欧兹扔到了无底深渊的事情——卡欧兹的行事可能来自于新王或是格瑞第的授意,虽然克瑞玛尔没有如同他们以为的那样被迫在血战中为恶魔效力五十年,但现在看起来,他的表现显然比束手就擒更令上位者满意。
米特寇特罕见地犹豫了起来,他是否应该制造一次意外?术士塔固然有防御,但它们根本无法奈何如米特寇特这样的强者,他的坐骑格里芬发出犹如尖笑一般的叫声,只要他略微示意,它就会笔直地冲向那个房间,之后米特寇特有上百种方式可以结束自己的烦恼......格瑞纳达的惯例就是从不过问死者,无论他生前有多么重要,多么强大,死亡就代表着失败。
鹰首狮身兽在主人的授意下,迅速攀升,而后以更快的速度俯冲,它的羽翼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哨响,覆盖着眼睛的半透明膜也已经落下,米特寇特握住了自己的刺枪,短袍的金护角不断地抽打着他的膝盖,斗篷在空中猎猎作响,斜插在身侧的魔杖也在隐隐发热,像是已经等不及被他使用......
啪!
————
“克瑞玛尔”有些迷惑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窗前的黑影,他首先看到的是纷乱的鬃毛,然后是肥墩墩的肚子,还有嗯......一些不那么和谐的东西,鉴于格里芬是后爪大开地黏在玻璃上的,没有毛的部分简直刺眼睛——克瑞玛尔嗯么么么么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转开视线,移到另一侧去看究竟是哪个倒霉鬼。
米特寇特可以确定这不是一个防御法术,在懊恼自己还是过于冲动的同时,他卸掉了把自己固定在鞍座上的皮带,但毫无作用,他还是牢牢地被黏在格里芬身上:“嗨!”格里芬喊道:“这可不太好,我的主人,你得把我从这上面挪开!”而不是先弄走自己!
“我正在这么做。”米特寇特说,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玻璃上的画面突然有了变化,黑铁的线条蠕动起来,深红色的玻璃颜色逐渐转深,图案从红龙变成了......无底深渊的狩魔蛛,不,不是从无底深渊召唤出来的恶魔,但至少有他们的一部分,这个法术活化了这些本该只是金属与玻璃的东西,赋予了它们力量与食欲——这个房间有整整八面这样的尖拱窗,而每只窗户上都有这么一只伪装成红龙的狩魔蛛,它们卡擦卡擦地从原先的位置脱身,奔向被黏住的格里芬与它的主人。
米特寇特挥动短矛,直接将一只狩魔蛛的螯肢斩断,又反手一击,刺入了另一只狩魔蛛的眼睛。
第三只狩魔蛛立刻喷出一股粘稠的灰黑色丝线,一下子就缠住了米特寇特的手臂,米特寇特立刻用另一只手拔出一根魔杖,把它折断,任凭凶猛的火焰将自己吞噬。
在火焰的缝隙里,米特寇特看到那两只被自己断足刺目的狩魔蛛正在生出新的螯肢与眼睛,他立刻在心里唾骂了一句,虽然这些并不是真正的深渊恶魔,但凭借着惊人的数量,他今天可能没法儿全身而退。
而在逐渐消退的火焰中,他看到了他的猎物,克瑞玛尔,黑发的龙裔,正站在距离他不过三尺的地方,平静无波地看着他,仿佛从未认识过他,那张曾经让凯尔门又是轻蔑又是嫉妒,秀丽而温和的面孔上更是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并不得意,也不惊慌,对于他来说,所有的一切尽在掌握。
——“克瑞玛尔”当然不认识米特寇特,也不知道,这个陷阱原本是针对......他的......
“克瑞玛尔”就像是看了一场再真实也没有过的奇幻短片,有着鸟头猫身的怪物挣扎得满天毛毛乱飞——有羽毛,也有绒毛,有些是被蜘蛛的黏液撕下来的,有些是被狩魔蛛切断或是咬断的,还有一些则是被它的主人施放的法术,折断的魔杖,挥动的利剑误伤的,总之它最后艰难地飞起来的时候,秃得让”克瑞玛尔”唏嘘不已。
无论是对猫,还是对鸟,这样惨痛的斑秃足以对其造成致命的打击,”克瑞玛尔”真心希望它的毛毛还能长出来,不然只怕那只......猫鸟,鸟猫?要抑郁或是自闭了。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损失,他让学徒去找这里的负责人,告诉他,他的房间显然需要更换新的窗户了。
来的是他的导师,也就是卡欧兹之后的新人,”克瑞玛尔”一开始还疑惑于导师的来意,等导师轻而易举地施法重装了玻璃,他就不由得在心里小海豹鼓掌——这很实用了。
“我可以知道之前的玻璃窗户到哪儿去了吗?”导师问。他的法术陷阱被破坏的很厉害,留下的痕迹少得让他根本无法辨认出对方施放了多少法术,他的视线微妙地在”克瑞玛尔”身上停留,想要估算出他现存的卷轴、魔杖与药水的数量——为了摆脱那些蜘蛛,克瑞玛尔的损失不会太小,这点认知让他感到愉快。
“一只......”“克瑞玛尔”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用......兽类的称谓:“猫,一只很大的猫黏在上面了,然后它们打了一架。”
导师看了看窗外,这里距离地面大约有五百尺,他不认为什么样的猫能够爬上来,就算能,那么它也要大的能够触动这个法术。
鹰首狮身兽的影子一掠而过,但导师没有多想,龙牙骑士的惯行性挑衅不会严重到这个程度——直接冲击术士塔的罪名完全无法与和术士们的“游戏”相比,不会有那样的蠢货。
他将”克瑞玛尔”的无耻与危险程度再度往上调了一阶,就离开了,这次他什么也没做。
来日方长。
新的房间......或者说,这个房间(毕竟之前的房间”克瑞玛尔”也没能多了解)非常地具有魔法色彩,这点是”克瑞玛尔”首先确认的,因为接下来的时间里,不是半透明的幽魂和自黑影中浮现的怪物扭打在一起,就是黑铁的蛇怪雕塑与黄铜的巨眼灯座同归于尽,最后连床品也打了起来——床单吞噬了毯子,帷幔撕碎了床单,巨大的床榻就像是被一头红龙肆虐过的那样又是塌陷,又是燃烧,只给”克瑞玛尔”留下了一地灰烬。
房间里硕果仅存的两只角柜还在对撕。
“克瑞玛尔”不认为自己还能在这个房间里休息,鉴于之前导师离开的背影就像是要去给他买一吨的橘子——他没有再去打搅任何人,而是回到了自己原先的房间,在那张窄小但至少不会相互殴斗的床上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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