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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尤索夫竟然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而是顺从心中的想法,毫不犹豫地说道:“既然深爱,怎么会一无所知呢?”
这个回答犹如雷霆一般击中了亚历克斯,黑发的青年露出的表情十分可怕,以至于尤索夫不由自主地挪动了一下双脚,让自己距离对方更远一些,哪怕他们之间原本就间隔着宽大的书桌。
过了几秒钟或是几百年,尤索夫才听到了一声凄厉的笑声。“你说得对,”亚历克斯说,“如果深爱,就不可能不知道。”
他向尤索夫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尤索夫立刻如同逃走一般的快步离开了房间,他一直走到宽阔的,充满阳光的庭院里,才允许自己的身体松弛下来,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的牙龈、脖子和大腿都在发疼——之前他始终紧紧地咬着腮帮,绷紧了脊背,双脚更是做好了随时奔跑的准备。
“哎呀......”他低喃了一声,他原先的打算——也就是感谢亚历克斯对他父亲以及家族的帮助......以及试探他是否有了新的想法,毕竟玛罗吉是一座能够涌出无数金子的新泉,但这些他都没能做到,反而刺激到了亚历克斯——尤索夫蹙着眉,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深究下去。
克瑞法的主人对他们没有丝毫隐瞒,也没有一点想要强迫他们的意思,当然,尤索夫和他的父亲,母亲也不认为这是一桩多么艰难的选择。他的弟弟前往哀悼荒原的时候还很年轻,事情的发展也快速到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没有准备,所以,即便明知道这具躯体里的不是亲人的灵魂,他们依然不禁将一部分信任和爱转移到了对方身上,并且由此来宽慰自身痛苦的内心。
尤索夫曾想过这个灵魂或许会是一个恶人,一个死灵法师,又或是一个龙裔,也做好了应对麻烦与危险的准备,但他很幸运,外来的灵魂只是有些孤僻与古怪......他甚至比这具躯体的原主人更愤怒于他们的行为——“因为什么呢?”他低声道:“他就像是一只被刺中了旧伤口的小狗。”剧烈的反应往往只会出现在那些有弱点的人身上。
“什么小狗?”
尤索夫猛地回过头去,看到了笑吟吟的艿哈莱,艿哈莱已经重新梳妆打扮过,作为阿芙拉的主任牧师,她身着白色镶嵌金边的长袍,束着长长的涤丝腰带,胸前垂挂着黄金的麦穗与豌豆花,长发盘成很大的发髻,因为身在对女性要求严苛的玛罗吉,披着头巾。
“没什么,”他说:“年轻人嘛。”
艿哈莱笑了笑:“确实,”她款款走向尤索夫,“他真是又可怜又可爱。”
尤索夫的神色有点奇怪:“您喜欢我弟弟吗?”他问。
“为什么不,”艿哈莱说:“他又俊美,又温柔,对女性十分礼貌。”她挑起细眉:“还很强大,又是维尼托之主的幺子。”
“维尼托的大议长。”虽然人们只要提起尤索夫的父亲就会指着他的名字说那是维尼托的僭主,但尤索夫是绝对不能承认的:“我的父亲只是一个为民众服务的仆人罢了。”他掠过了这个危险的话题:“另外,虽然您也说的没错,但亚历克斯......”
“他拒绝了我,是的。”艿哈莱说:“但我还有点不甘心,”她像个淘气的小女孩那样做了个鬼脸:“我还是很想得到他,”她毫不遮掩地说:“我想知道他的事情,可敬的殿下,”这个称呼是有点逾越了,但的确触动了尤索夫心中最为隐秘的那部分:“您愿不愿意和我说说呢,在我的房间里,有玛罗吉最好的酒和最柔软的床榻。”
尤索夫露出了渴望的神情,但他立即将双手握成拳头:“不,”他艰难地说,回忆着已经因为疯病而皮包骨头的父亲,勉强支撑着不露痕迹但已经接近崩溃的母亲,还有那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不了,”他声音轻浮地说道:“不了,主任牧师,我在玛罗吉有自己的宅邸。”
说完,他就以比先前还要更快一点的速度移动了出去。
艿哈莱没有追赶,也没有继续说些什么,她注视着尤索夫的背影,抚摸着嘴唇,然后看向庭院的长廊转角,精灵伊尔妲正站在那里,背对阳光,光明的精灵难得地被笼罩在阴影下,只在身周勾勒出一圈金色的利芒。他们之间距离应当超过了一百尺,普通人是听不到艿哈莱与尤索夫的对话的,但精灵可以,她应该都听到了。
阿芙拉的主任牧师对伊尔妲笑了笑,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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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克斯直到第二天一早才走出了他的房间,黑发的吟游诗人看上去和原先并无区别,面色苍白,神情冷峻,黑色的眼睛暗沉沉的,没有一点光亮,伊尔妲觉得他就像是包裹着一团火焰,又或是一捧毒液,也可能是一丛冰簇的玻璃,简直让人不敢接近。他将手中的所有政务与权力都交给了尤索夫和他的官员,也为“砂砾”公会的铣刀做了引荐。
尤索夫是个平庸之人,但要说处理这些事情做了二十年维尼托城议员的他却是驾轻就熟,他身边的官员还以为要面对原玛罗吉官员的刁难与陷害,至少也要被掣肘一二,谁知道他们才过来就发现这里的官员竟然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不是他们幸灾乐祸,但一张白纸显然要比厚重的油彩画好涂抹得多,更不用说,维尼托的法师也抵达了,他们开始设置城市的防御阵法与迷锁——后一种法术,也就是迷锁,当然是没法与精灵或是巨龙设置的迷锁相比的,就连大灾变之前的强大法师设置的迷锁也更要名副其实一些,这种迷锁,不过是为了防止别处(尤其是瑞芬)的法师直接打开传送门,甚至传送阵入侵玛罗吉罢了。
“看来我们仍然只能通过别的城市去瑞芬了。”伊尔妲叹息着说:“不过那个人还会去瑞芬吗?”
“会的。”亚历克斯说:“他......”他顿了顿:“那座地下城并不全是假的。”
“不全是妖境的诱饵?”
“应该说,”吟游诗人再一次检查了自己的行囊,将一柄匕首深深地插进靴子里,尤索夫还带来了一些卷轴与药水,足够弥补他在妖境中的损失,当然,这些让精灵与被一城供养的法师也不由得为之动容的魔法用品,就算是维尼托也不能如此轻易地供给,这些都来自于......那个存在给予的一部分补偿。亚历克斯想过拒绝,不过在他意识到这是个怎样的世界后,他就知道自己必须接受,就和那些魔法侧的教学与演练一般,这个世界死亡可不是终点,如果他不想被当做一个任由别人摆弄的玩意儿,他就必须变得足够强大:“它原本就存在,然后妖境利用了它,把它当做了自己的巢穴、饭厅和游乐场。”
“他拿走了什么?又是什么让他要去瑞芬?”伊尔妲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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