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4章 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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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盆的暴雨砸在蓝白红三色尼龙布天幕上宛若急促的鼓点，顺便也在天幕一侧形成了一道漂亮的小瀑布。</p>

在这道半人工的小瀑布之下，那些年轻的排雷学员们配合默契的利用挖好的灶台烹饪出了几样看着就挺有食欲的越南菜以及华夏菜，顺便还不忘烧开了一大壶无根水，给卫燃和查西凤二人各自滴了一杯香醇的越式咖啡。</p>

似乎很满意卫燃诧异的神色，查西凤笑着解释道，“这些年轻人不但要掌握冒着生命危险排雷的技术，他们还要学会一些在正常社会里生存的手段。</p>

在我的学校里，烹饪是最受欢迎的课程，毕竟这是一门至少可以填饱肚子的技能。”</p>

“这样的学校不赚钱吧？”卫燃意有所指的问道。</p>

查西风笑了笑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卫燃，你真的觉得我们沿着这条山谷找下去能发现些什么？”</p>

“谁知道呢”</p>

卫燃不置可否的端起的咖啡杯抿了一口，同样转移了话题，“看来今晚我们回不去了，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吗？”</p>

“记得清理蚂蝗，记得把靴子放在帐篷里，最好用鞋带吊起来，这些就够了。”查西凤微笑着答道，似乎忘了刚刚自己问的问题一样。</p>

“你觉得这场雨什么时候会停？”卫燃放下咖啡杯的同时，也跟着再次换了个新的问题。</p>

闻言，查西凤抬头看了眼尼龙布天幕外的暴雨，接着摇了摇头，“现在是雨季，这场雨可能会持续到明天或者后天，也可能今天晚上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停下来。”</p>

说到这里，查西凤扭头看向卫燃，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他心中积攒了大半天的好奇，“卫燃，那个...那个饭盒里到底有什么？我...我的养父他到底是谁？至少，他叫什么？”</p>

“几封信，一些照片。”</p>

卫燃如实答道，“信封上的收件人是刀班长，但是信的内容，我没有看。”</p>

“原来他姓刀...”查西凤在喃喃自语中释怀了许多，“所以他能回家了？”</p>

“肯定能”卫燃笃定的给出了回答。</p>

默契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两人心安理得的享用着那些年轻学员们烹饪出的各种美食，以及一瓶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的西凤酒。</p>

“你们经常这样享受生活？”</p>

在铁皮桶里点燃的篝火边，卫燃举着大半杯酒和查西凤碰了碰好奇的问道。</p>

“享受生活？”</p>

查西凤带着满满的嘲讽哼了一声，任由一个年轻的学员将刚刚从一条毒蛇身体里取出的蛇胆丢进他的酒杯里并且用牙签戳破，一边怔怔的看着变绿的酒液一边回忆道，“他们现在正在做的，就是我年轻时在我养父身边做的，区别只不过是当初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周围全都是危险的雷区罢了。</p>

很多时候，我和我的养父排雷排到一半的时候就突然下起了暴雨。”</p>

话说到这里，查西凤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将杯子里的蛇胆酒一饮而尽，“下暴雨是好事，暴雨虽然会带来山洪，会让山体有滑坡的可能，也会让人失温和感冒，但同样能冲出埋在泥土里的地雷。</p>

往往这个时候，我的养父总能轻而易举的挖出很多地雷，然后由躲在天幕下或者帐篷里的我来给它们解除危险。”</p>

“你们是义务排雷？”</p>

“义务？不不不，怎么可能。”</p>

查西凤摇了摇头，任由卫燃帮他将杯子重新倒满酒解释道，“我的养父一直在找他的战友，免不了要去雷区里的。久而久之，我们在周围几个村子的名气越来越大，逐渐有人请我们去排雷，我的养父当然没有理由拒绝，毕竟只靠蜜蜂可养不活我们两个人。</p>

我现在都记得，我们第一次有偿帮别人去排雷，用20多颗地雷换来了一头腿被地雷炸瘸的母水牛。那头水牛第二年就生了一头小牛犊。”</p>

“那段日子很快乐吧”卫燃低着头一边给自己的杯子倒满酒一边问道。</p>

闻言，查西凤却安静下来，直到卫燃递来一颗红塔山，这才答道，“对于我来说确实很快乐，但对于我的养父来说，他的每一天都很痛苦。”</p>

不会痛苦太久了，我保证。</p>

卫燃在心底做出了承诺，端起杯子和对方碰了碰，又一次一饮而尽后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进了独属于他的那顶帐篷。</p>

时间转眼到了第二天早晨7点左右，肆虐了整夜的暴雨毫无征兆的减弱，化作了蒙蒙细雨和浓厚的雾气。</p>

本来在帐篷里睡的正香的卫燃，也被秦二世打来的电话给吵醒了。</p>

“兄弟，饭盒收到了，那些信的寄信人和照片里的人也找到了。”</p>

电话刚一接通，另一边的秦二世便压抑着兴奋和激动说道，“而且你绝对想不到，寄信的人我还认识。”</p>

“你说啥？”原本睡的迷迷瞪瞪的卫燃很是反应了一会儿，“你认识？”</p>

“可不认识，”</p>

秦二世解释道，“我学的可就是天文史专业，本来和天文台的那些老师们就熟。”</p>

“所以...”</p>

“寄信人陆尧就是天文台的一位老师，他都快退休了，我上学那会儿，有一节专业课用的教材都是他爱人白老师编写的呢。”</p>

秦二世加快语速解释道，“还有他儿子陆鸣，算是天文学圈子里小有名气的一个怪胎。另外...”</p>

说到这里，电话另一头的秦二世也压低了声音，“我这边查到的消息，那位陆尧老师家庭背景可不一般。”</p>

“怎么说？”</p>

“他父亲好像是个科学家，具体研究什么从不知道。”</p>

稍作停顿，秦二世继续说道，“陆老师的大哥是个空降兵，九十年代初就牺牲了，他二哥更早，1.7战斗的时候也牺牲在南疆了，就连这位陆老师也是在南疆战场上残疾了一条腿。也多亏残了一条腿，这一家三兄弟，就他一个活了下来。</p>

至于收信人刀班长的具体情况和当年的作战记录也查到了，等下我全发给你。”</p>

“你这都从哪查到的？”卫燃故作惊讶的问道。</p>

“猫有猫尿鼠有鼠道”</p>

秦二世胡诌了一句大概率他自创的口头禅敷衍了卫燃的询问，继而转移了话题说道，“我现在正带着晚秋送来的饭盒准备去这位陆老师家里拜访呢，你那儿情况怎么样？”</p>

“你先等等”卫燃突兀的说道，“先别去，也先别通知对方。”</p>

“怎么了？”秦二世那边立刻紧张的问道，“我这都快到地方了。”</p>

“那位刀班长的身份确定了，但他一直在找的战友遗体还没找到呢。”</p>

卫燃顿了顿，近乎自言自语的说道，“再等等，等找到了再通知那位陆老师吧。</p>

不然...不然你这和报丧有什么区别？除了遗憾，给不了对方一点儿慰藉。”</p>

“也...也对”</p>

秦二世并没有太多迟疑，甚至都没怀疑卫燃是否能找到刀班长的战友，“那我现在就去机场飞过去找你，带着夏漱石一起过去帮忙。”</p>

“老山等我”卫燃说完，干脆的挂断了电话。</p>

根本没管那些忙着拔营的年轻学员，更没有将这个好消息和查西凤分享，他只是催着对方立刻出发，贴着半山腰继续朝着行洪的河谷上游前进。</p>

根本不等走到山洪的终点，时不时打量一眼GPS的卫燃却停下了脚步。</p>

此时，金属本子提供的坐标和自己似乎就隔着一座山，但他们一直追随的山洪却开始转向了。</p>

不仅如此，他还清楚的听到了正前方传来了清晰的水流撞击声。</p>

“前面是有个瀑布吗？”卫燃抬手指着水流声传来的方向问道。</p>

“不算瀑布”</p>

查西凤见怪不怪的解释道，“地下暗河因为下雨导致水位线临时上涨冒出来的。”</p>

“过去看看？”卫燃提议道。</p>

“本来就打算经过那里的”查西凤解释的同时，也挥舞着排障刀稍稍加快了脚步。</p>

贴着半山腰往前走了不过百米，半山腰靠下一点儿，距离山洪的水位线大概三四米高的位置，几块足有卡车车头大小的巨石间喷涌出了一汩并不算多么干净的“泉水”。</p>

可惜，这些碎石虽然块头巨大，但碎石和碎石之间的缝隙却并不算大，否则也不会出现喷射效果。</p>

无视了查西凤的好心提醒，卫燃跳到一块巨石上蹲下来，凑近看了看，这巨石边缘喷出泉水的岩石缝隙最宽的地方不过十厘米上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