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9章 送给卫燃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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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泼一样的暴雨中，一行人畅通无阻的通过了两国的口岸，在查西凤父子的带领下，钻进了一辆提前等待的考斯特中巴车里。</p>

这次带队的，只有查西凤父子和卫燃。而随行的人里，也只有陆尧的儿子陆鸣、早已不再年轻的海东青和他的女儿格日勒，同样不再年轻的王备战和捕俘手李大寨，以及李大寨的儿子李尚武。</p>

最后，还有查永芳的弟弟查永华，乃至查永华的儿子查志强。</p>

这算来算去，倒是又一次和卫燃“梦里”的经历一样凑够了11个。</p>

万幸，这次再来，已经不用穿过致命的雷区，不用忍受到处都是蚂蝗与毒蛇的丛林，更不用躲着到处都是的越难人。</p>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p>

不等车子开起来，查西凤便接过了自家儿子从副驾驶位递来的枪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支枪托缠着大五叶迷彩布条的八一杠，递给了坐在第一排的海东青。</p>

几乎同一时间，国境线另一头的盘龙河畔，留下来负责协助招待众多家属的夏漱石，也将当初卫燃暂时交给他保管的那些属于刀班长的遗物取出来，将其交给了陆尧。</p>

不提两边人的唏嘘，当车子在暴雨中开进东风排雷学校的时候，车里的那些老兵们也纷纷下意识的看向了当年炸毁的弹药库的方向，和身旁的晚辈，和战友的家属，又一次说起了当年他们作战的经历。</p>

最终，车子停在了那条天然隧道的洞口附近临时搭好的挡雨棚下。</p>

当车门开启，特意换了一身大五叶迷彩，穿戴着八一胸挂，肩上背着八一杠的杨哥也立刻挺胸抬头朝着下来的海东青等人敬礼。</p>

近乎下意识的，海东青等人也纷纷抬手还礼，目光灼灼的打量着年轻力壮的杨哥，打量着他身上那套迷彩服和弹药携行具，以及肩上的武器，仿佛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p>

等手里仍旧拎着那支八一杠的海东青带着众人，跟着查西凤父子穿过由杨哥亲自把守的洞口，本就走在最后的卫燃却在洞口停下了脚步。</p>

“卫先生不跟着过去吗？”杨哥说着，主动给卫燃散了一颗烟。</p>

“不去了”</p>

卫燃摇了摇头，接过烟自顾自的点上，“安全没问题吧？”</p>

“放心吧”</p>

杨哥指了指头顶答道，“这座山从山顶到山脚我全都派人守着了，另外两个洞口和周围的村子，包括上次您发现的那个山洞所在的山，我也都派人守着了。”</p>

“刀班长我不担心”</p>

卫燃索性在洞口处的台阶坐下来，喷云吐雾的问道，“但是那边的那两位烈士的遗体肯定要通过官方渠道接回去，这些猴子会不会搞事情？”</p>

“又不是只有他们会搞事情”</p>

杨哥的回答倒是格外的自信，“卫先生放心吧，这件事不会有任何意外，也不会遇到任何的阻拦。”</p>

卫燃点了点头也就没有继续多问，只是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怔怔的看着雨幕中的山峰和丛林。</p>

在略显漫长的等待中，山的另一头传来了八一杠清脆的开火声。</p>

“把你的枪借我用用”</p>

卫燃说着已经站起身，接过了杨哥递来的八一杠，拉动枪栓对准头顶扣动了扳机。</p>

“哒哒哒！”</p>

“哒哒哒！”</p>

“哒哒哒！”</p>

...</p>

在山的两头，两支八一杠默契的打出了三次排枪，在这两支八一杠的带领下，守在这座山周围各处的那些帮手们，也各自举起了手里的八一杠，相继打出了三次点射。</p>

浓密的暴雨中，枪声在山谷间反复回荡撩拨着众人的耳膜，却无论如何却也叫不醒长眠的老兵。</p>

片刻过后，这群山中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了哗啦啦的雨幕声，以及一些人压在心底的叹息。</p>

又是过了不知道多久，查西凤背着个木头蜂箱从山洞里走了出来，在他的身后，他的养子查明在前者走出山洞之前，便提前打开了一把黑伞。</p>

“接到了？”卫燃朝着眼眶通红的查西凤问道。</p>

“接到了”</p>

查西凤点点头，扭头看着自己背上那个老旧的蜂箱说道，“我以他儿子的身份帮他拣的骨，我们现在带着我...我爹，带着我爹去看看他找了一辈子的战友。”</p>

“走吧”</p>

卫燃看了眼查西凤背上那口老旧的、还残存着绿色油漆和“67式木柄手榴弹”字样的蜂箱，它完全就是用三个手榴弹箱摞起来，再用木板和钉子加固拼接而成的，可即便如此，即便不算多么漂亮，却也足够坚固。</p>

目送着查西凤背着他的父亲上车，又目送着海东青等人也跟着上车，卫燃这才和杨哥最后走进去关上了车门。</p>

“备战，大寨，咱们唱个歌儿吧！”</p>

当车子完成调头，逐渐提速跑起来的时候，海东青突兀的提议道。</p>

“好！是该唱首歌子了！”李大寨最先表示了赞同。</p>

“备战，你来起头！”</p>

海东青说着，竟然从怀里摸出了一瓶满是灰尘的西凤酒，用袖子胡乱擦了擦之后直接拧开了盖子。</p>

“翻高山——跨险峰——预备备——唱！”</p>

“翻高山——跨险峰——我们是人民的侦察兵！”</p>

车厢里，刚刚灌了一口西凤酒的海东青一边将酒瓶子递给李大寨，一边跟着唱了起来。</p>

随着那瓶西凤酒在众人的手里传递，李大寨跟上了调子，李大寨的儿子李尚武，海东青的女儿格日勒，还有陆尧的儿子陆鸣，乃至查班长的哥哥，甚至包括杨哥都跟着一起唱起了同一首老歌。</p>

“钢刀插入敌心脏！</p>

深入虎穴摸敌情！</p>

嘿嘿嘿嘿！一颗红心浑身胆！</p>

胜利路上打先锋！</p>

胜利路上打先锋！</p>

...”</p>

这不大的车厢里，唱歌的人越来越多，那歌声也越来越有力量，只是那三位最先带头合唱的老兵，却早已泣不成声，将头各自埋入了臂弯里，就仿佛那歌声里，藏着他们红色的青春。</p>

“越平原——穿密林！我们是人民的侦察兵！”</p>

海东青的身旁，他的女儿格日勒站了起来，指挥着众人继续更加大声的唱着，唱着那首给三位老兵鼓劲加油的老歌。</p>

这一路上，这首歌唱了一遍又一遍，那瓶从刀班长的墓前拿回来的西凤酒，也在包括卫燃在内的每个人的手里传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里面再也没有一滴酒，却仿佛装满了眼泪一般苦涩。</p>

终于，这辆满载着歌声和回忆的中巴车开到了柑竹村停了下来，早有准备的查西凤，还给所有人都发了一件老式的挂胶雨衣，以及一双至关重要的铁脚马。</p>

等所有人穿戴整齐，查西凤也再次背上了装有刀班长遗骨的箱子，并且再一次的走在了最前面。</p>

短短不过两天的时间，这村子的后山已经开辟出了一条足有三米宽曲折上山的山路。</p>

这些山路的两侧，甚至都临时砸上了栓有铁链的木桩充当爬山的扶手。</p>

不仅如此，那些东风排雷学校的年轻学员们，甚至还在后山另一头的山谷上，修建了一座悬于行洪的山谷之上的吊桥。</p>

这吊桥虽然不宽，但足够结实，足够所有人过去，足够查西凤背着他的父亲，背着刀班长去看一眼他毕生都在寻找的战友。</p>

依旧是走在最后，卫燃看着那些仍在唱歌的老兵们，看着那些已经学会了这首歌的家属们，内心却愈发的酸楚。</p>

我的记忆里有你们，但你们的记忆里却没有我...</p>

卫燃暗暗的叹了口气，同时也不由的稍稍放慢了脚步。</p>

“走不动了？”</p>

问这话的并非一直走在卫燃身侧的杨哥，却是前面的陆鸣——陆尧的儿子。</p>

“还能坚持”</p>

卫燃笑了笑，却见对方同样放慢了脚步，顺便还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两支分给了卫燃和杨哥，接着他自己也叼上了一颗。</p>

“我听查大哥还有我那查明大侄子说，是你找到我爸的战友的？”</p>

陆鸣点燃了叼着的香烟问道，“我还听查明大侄子说，你潜水过去的那段水路可不近。”</p>

“运气好”</p>

卫燃说完，同样点燃了对方分给自己的华子，嘴里胡乱解释道，“我当时潜水的时候，水位线还没那么高呢，最顶上还有薄薄一层空气，要不然我也潜不过去。”</p>

“不管怎么说，你也够牛逼的，胆儿也是真大。”</p>

陆鸣比着大拇指赞叹道，“这要是换个人，肯定不敢下去，万一被暗河冲走了，那真是找都找不到。”</p>

卫燃正准确说些什么，却听对方继续说道，“不过也真是多亏了你，如今刀叔叔和小西凤叔叔还有查叔叔都找到了，也总算是了了我爸的一桩心事，这件事他惦记了一辈子了。”</p>

“陆...陆老师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