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节前送礼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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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前送礼忙</p>

王氏背着装枸杞的竹筐习惯性地从后门进了家。</p>

一进家，王氏瞧见堂屋的后门敞着，便就知道李满囤和红枣回家来了。</p>

“怎么样，卖出去了吗？”等不及放下竹筐，王氏径直走进堂屋，想问问情况。不想，才进屋，就为屋里红彤彤的家什亮瞎了眼睛。</p>

这家什，王氏试探地摸了把椅子背，漆面竟较族长家嫁女儿的陪嫁还好，光滑不说，还特别厚实，比她此生见过的所有家什的漆面都厚实。</p>

“这，这得多少钱啊？”王氏自言自语地出了声。</p>

李满囤闻声进来，正听到，便答道:“这一堂家什，长案加桌椅，正好六两。”</p>

六两，王氏直觉自己听错了，便即又问一遍:“这多少钱？”</p>

“六两，”李满囤理解王氏的心情，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花二十来两买了家什，便耐心解释道:“长案加下面的柜子，一套3两，桌椅一套，3两。”</p>

“这堂屋两样加起来六两。”</p>

真是六两！王氏觉得头晕，半晌才问道:“咱家哪来钱买这家什?”</p>

“你来，我告诉你。”李满囤叫王氏进了房，把红枣卖猪油熬八爪鳌十两一坛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又拿出剩下的六锭雪花银交王氏收着。</p>

想想，李满囤又嘱咐道:“家里的，咱们庄户人难得能存下银子。这银子，咱家先存着，不要用。”</p>

六十两银子，半天就使了一半，现倒来嘱咐我?王氏心中好笑，嘴上只管答应。</p>

收好银子，王氏又一样样细瞧过堆了半炕的棉胎、布匹，方去红枣房里看家什。</p>

有了李满囤的话做基础，王氏再看红枣房里足花了十七两，比建现在这所宅子都贵的家什，便即只有骄傲。</p>

还是自家闺女有出息，王氏骄傲地想:小小年纪便即就把自己的嫁妆都挣出来了。</p>

不像自己，没本事，出门只一个马桶和一个包袱，为婆婆和妯娌看低嫌弃。</p>

想到自己这些年受的明里暗里的气，王氏啐了一口。</p>

呸，一个个养了儿子又如何?现还不都指着自己闺女的主意赚钱。她一个闺女便胜她们儿女全部。</p>

可惜，王氏的这一番心思，无人能诉，只能自己腹诽一番。</p>

回到房间，王氏把从樟木箱里拿出两锭银子，然后放入另一个箱子收着。王氏决定从现在起就给女儿存嫁妆，她得让女儿体体面面地出门，比村里所有女孩儿都体面。</p>

王氏的心思，红枣不知道，她正吭哧吭哧地拿刷子刷竹席。</p>

这没自来水和浴缸就是不方便啊，红枣边刷边抱怨，这水，都是她爹辛苦挑回来的，她得省着用，但席子不刷干净，怎么行?不行。红枣丢下刷子，跑去拦住拎着竹筐正准备出门抓八爪鳌的李满囤。</p>

“爹，”红枣道:“咱家还是打口井吧？这水用起来实在不方便。”</p>

“成！”这次李满囤同意了:“等过了中秋，咱家打地窖准备秋收，就请师傅一起打口井。”</p>

他家人口少，有挑水的劳力，不如去抓八爪鳌––这八爪鳌过了九月，就很难见到了。</p>

红枣算了算，今儿八月初五，离中秋十五，也就十天了。她等得及。</p>

家里买了好几匹布，晚上，王氏准备做活。她想先把红枣的帐子给做出来。结果，布摊开了，王氏才想起没有剪子––她的剪子被红枣拿堂屋剪螃蟹去了。</p>

帐子做不成了，王氏便即也到堂屋帮忙剥蟹。瞧见王氏回来，李满囤觉得奇怪，顺口问了一句，王氏便说了剪刀的事。</p>

李满囤想了想，便即说道:“既这样，我明天再去城里一趟。买剪刀，再顺便把八月节给舅舅和你娘家的礼托驿站给送过去。”</p>

八月节，李满囤得给他爹、族长、二伯、他舅家和王氏娘家送礼。他爹、族长、二伯好说，就在村里，啥时候送都来得及。他舅家则在六十里外的青苇村，王氏的娘家则在八十里外的大山里。给这两家的东西，得折成钱，托驿站送过去。</p>

昨儿原说办这事，结果买东西给买忘了。</p>

原先未成家时，李高地都是参照与于氏娘家一坛酒、两条鱼、一块腊肉和一包白糖的礼物给他礼金3oo文送舅家节礼，而他因要付驿站费用5o文，故每次只能送25o文。</p>

后来，他亲妹桃花许了舅家的表弟，于氏便即说自家要送满囤舅家的礼，而桃花又要送娘家的礼，两个礼一来一往，白便宜了驿站，倒不如两家省事的好。所以，竟是再不给李满囤礼钱。</p>

李满囤没钱送礼，他舅舅也不计较，每年大年初二都使他表弟同桃花回来瞧他，倒送他几串钱零花。</p>

后来，李满囤成了家，于氏许儿子们留私房零花，李满囤打零工赚了钱，除了上交，一年也能剩一吊多钱。李满囤手里有了钱，便即立复了与他舅的节礼。至于王氏娘家，则是由公中的给，与先前一样都是交5o文驿费，25o文礼钱。</p>

今年，李满囤准备一家就按3oo文送，驿站费，他另出。同时还打算各稍一封信，说明他制干枸杞得钱的事。</p>

干枸杞已经是全村，包括外姓皆知，李满囤以为没必要再瞒着舅家和王氏娘家。</p>

至于分家，李满囤则一字没提，横竖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现在说了，没得叫他们悬心。</p>

分家出来，照规矩，李满囤还得给他爹李高地送孝亲钱。李满囤准备参照他家与岳家礼3oo钱的标准加倍给。李满囤准备给他爹一坛酒、两条鱼、三斤肉、一包白糖，然后再外加一块做一身衣裳的粗布，就他买的那匹灰褐色粗布，和3串钱。这些，差不多9oo文，在村里也算是顶尖的了。</p>

此外，族长、二伯是至亲，也得有节礼来往。这两家，李满囤也准备参照岳家的给。然后，今夏建房期间，族人多有出力，虽说族人们帮忙是该的，但该有的谢礼还是不能少。对于族人，李满囤准备一家送两包点心。</p>

早起，李满囤又进了城，这次，红枣没跟着来。红枣得在家剥螃蟹，昨儿布匹和家什的物价使红枣明白，她家的家底离进城还差了十万八千里。</p>

她得继续为进城而奋斗。</p>

李满囤进城后，先去杂货店，买了剪刀、白糖后便即在街头寻到一个代写书信的书生，与了他二十文钱后借了他的笔墨写了两封信。</p>

写完信，李满囤把笔墨还给书生后拿着两封信正欲吹干，却不想前方突突跑来一个人，一直跑到近前，方喘气说:“客官，我们掌柜的，请您过去说话。”</p>

李满囤细瞧来人，见是昨儿四海楼里顶和气的那个伙计，便即问道:“可是许掌柜?”</p>

“是，是我们掌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