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芝麻糊（十二月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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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李高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p>

红枣羞涩地笑了一笑，并没有说话。</p>

谢尚则干脆地装没听见，只和李满囤道：“岳父，这门口风大，咱们倒是赶紧进去吧！”</p>

于是众人往里走，男在前，女在后。</p>

于氏见没人不接茬也不气馁，又问红枣道：“红枣，你身上这件皮大氅是什么毛？又长又厚的，看着可真暖和啊！”</p>

于氏看红枣身上这件粉色皮大氅露出的皮毛虽是青白色，但细看有斑点花纹，便知非是寻常羊皮。</p>

“奶奶，”红枣笑道：“这件大氅是我婆婆给我做的，说是我公公从府城买的什么猞猁皮。”</p>

红枣可不想给于氏科普猞猁屁，故而说得含糊。</p>

“难怪！”于氏赞道：“看着就是非同寻常！”</p>

“你公公在府城猞猁皮买得不少啊，我看尚哥儿身上穿的跟你这件一样！”</p>

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于氏虽不通裘皮，先前不过得了一件鼠皮袍子便觉得又轻巧又暖和，简直好上了天，但今儿瞧到红枣身上的雪褂子，看到了真正的大毛衣裳，立就觉得自己身上的细毛袍子不够气派，开始肖想红枣的大毛衣裳了。</p>

于氏也不关心猞猁是啥，她只要知道这是猞猁皮就够了！</p>

红枣如何不知道于氏的心事。她心说她爹娘都还没有大毛衣裳呢，哪里有多给她？</p>

何况就是有，但冲先前她奶对她连二十两的面子情都不肯做，她傻了才给她价值二百两的大毛衣裳。</p>

“奶奶，”红枣笑道：“你眼光可真好。我公公这回买的猞猁皮可不就只给了我和大爷一人一件。”</p>

“先我看我婆婆尚都没有，如何敢自己穿？便推辞，还是我婆婆说今年是我进门第一年，她很该给我做两件见客衣裳，而裘皮禁穿，她去岁的皮褂拿出来换个缎面就又是新的了。”</p>

“等往后我公公再得了裘皮，她再做也是一样！”</p>

耳听连云氏也不得这猞猁皮大氅，于氏方才歇了心思，转又问红枣头面。</p>

红枣笑道：“这头面是大爷年前新给我的。不怪奶奶先前没见过！”</p>

于氏一听更艳羡了，不觉问道：“红枣，你这许多头面，只嫁妆，添妆，怕是就有十好几套了。现你女婿还在给你添——你戴得过来吗？”</p>

王氏斜着眼睛看于氏，心说老不要脸的，眼见跟红枣要不到猞猁皮衣裳，便就改要头面了？</p>

红枣的头面再多，那也是红枣的私财，如何能随便给人？还是给你？</p>

“奶奶，”红枣天真回道：“你有所不知。我这头面看着虽然多，但不少都是特殊日子戴的。”</p>

“比如聘礼里的那个观音头面，我听说一年就戴两回，四月初八和腊月初八，平时都不戴的。”</p>

“奶奶，你想这一年有三百六十日，而我才十来副头面，咋会戴不过来呢？”</p>

于氏……</p>

屋子里暖和。红枣和谢尚进屋后双双脱去雪褂子，露出里面和于氏身上一样的鼠皮袍子来。</p>

于氏见后不觉心说：看来先前红枣送她的鼠皮袍子还是不错的，她和她女婿自己也穿，只再送她件猞猁皮大氅就好了。这一进一出，一穿一脱，多气派！</p>

李高地进屋看到桌上摆放着的酒糖绸缎布匹等礼物，便知已过过礼了，心中跌足：他来晚了一步。</p>

比起东西，李高地更看重谢尚给他在堂屋正式行礼上礼——李高地以为这才是一个老太爷该有的体面，比如谢老太爷那样。</p>

可惜分家了，李高地心中失落：长子不叫他来受礼，他也无话可说。</p>

先在老宅时，于氏从不叫李满囤上炕，故而当下李满囤也不把他爹和继母往卧房让，只请他们在堂屋坐下，然后又让丫头桂香再打两碗蛋茶来。</p>

等蛋茶的功夫，红枣乘机拿出衣裳包袱给李高地和于氏道：“爷爷，奶奶，这是我和大爷孝敬你们的过年冬衣。”</p>

于氏看红枣拿出来的包袱是跟上回一样的厚绒面料，且个头看着比上回还大，抑不住心中欢喜——显见得又是一套好衣裳！</p>

而且看着比上回还好！</p>

没准还是件大氅呢，即便不是什么猞猁毛，但有缎面羊皮，她也不挑拣。</p>

“难为你们有心了！”于氏喜滋滋地接过包裹道：“现咱们村里谁不说你爷和我有福气，能享孙女孙女婿的福……”</p>

于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没多坐，吃完蛋茶就和李高地告辞走了。</p>

走前还拉着红枣道：“红枣，你爷年岁大了，他现就喜欢看你们去看他。你和你女婿得闲便来家里走走。”</p>

“你爷念着你们呢！”</p>

“哎！”红枣点头答应，心里却想着：她其实很忙的，真不得闲。</p>

目送李高地和于氏走远，王氏禁不住又悄声和红枣吐槽：“红枣，先我说啥了？”</p>

“你奶可不就是来要东西的！”</p>

红枣忍不住笑：“是！娘你说的是！”</p>

王氏自己也笑了一刻，然后方又悄声道：“红枣，你爹去城里当铺问过，这鼠皮褂子即便活当也能当十五两银子呢！”</p>

“这倒推成原价还不得五六十两？”</p>

“这一件袍子就要五十两，我跟你爹两个人，一人两件就是两百两，然后还有你爷奶的衣裳。”</p>

“红枣，你婆家虽说有钱，但我们也不好白受你婆这许多东西，你爹的意思是你看我们怎么还你婆的这份情才好！”</p>

有谢尚在，李满囤不好和自家闺女说小话，故而有些事便只能让王氏来问。</p>

红枣想了想道：“娘，你让爹先不急，来日方长。今年才是头一年，礼大些也是可能。”</p>

“爹虑的事且等年后看了再说！”</p>

“对了，”红枣忽然想起一事，赶紧道：“娘，我婆婆有了！”</p>

“啥？”王氏惊呆了，反应过来赶紧问道：“这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了？”</p>

红枣：“我也是月头才知道，估摸着应该有三四个月了吧！”</p>

王氏心里合计明年云氏生产满月礼、百日礼必是要走的，如此便就如红枣所言，人情的事不急，必是有机会还的。</p>

而且刚女婿还说了年后亲家就要进京考试，这要是再中了，到时摆酒请客的场面肯定比上回中举时还大！</p>

到时她家也少不了要去送礼！</p>

思忖一会，王氏忽又问道：“红枣，今儿跟你家来的小厮怎么突然多了两个生面孔？”</p>

红枣笑道：“娘，这是我婆婆刚给我添的人手。”</p>

“婆婆说尚哥儿搬出去后我院里的小厮只六个，不够使，便给我添了四个小厮。这只是其中两个！”</p>

“原来是这样！”王氏点头道：“你婆婆可真是心细啊！”</p>

红枣和谢尚走后，王氏便告诉了李满囤云氏有孕的事。</p>

李满囤闻言也是一呆，半晌方道：“只盼谢太太这回再生个儿子就好了！”</p>

王氏：？</p>

李满囤解释道：“虽说女孩儿是人家的人，长大了会出门子，而多个兄弟会分去女婿三分的家产。”</p>

“但对红枣而言，这家私多三分和少三分有啥差别？一顿饭还不是只吃得下一个鸡翅膀？”</p>

“先谢太太说把咱们红枣当亲生女儿待，那是在没有女儿的情况下。这谢太太若是有了自己的女儿，咱们红枣在谢太太心里肯定就要往后站了！”</p>

经李满囤这么一说，王氏也觉得云氏生儿子有利红枣，便跟堂屋里金魁星像祈祷道：“魁星仙人，求您保佑我们家红枣的婆婆这胎生个儿子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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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星：等等，我先捋捋你们的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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