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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云岫回暮府后便同暮朗商量要将花钿和点绛接到梅芳阁中小住几日,暮朗是个爽快人,一口应承了下来。
鸦黄身死如同一个来自远古的诅咒解开了封印,萦绕在众人身周,不免让人满心担忧着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点绛一大早便起来煎药。
她每日都会一个人蹲在厨房里捣鼓许久。
云岫昨夜睡得晚,今晨却是起得很早。
她踩着软软的雪一路到了小厨房,靴子被雪水浸湿了。
“点绛。”她轻声唤着点绛的名儿。
点绛回头,半张脸上覆着浓绿的草药。
云岫松了一口气,“难怪近日觉着你的脸上瘢痕少多了,原来你寻到了良方。”
那没有覆上草药的半张脸不出意料地红了。
点绛低下头,“我也不敢断论是否为良方,我最初是敷了胳膊上的陈旧伤疤,眼见着消去了许多之后才用到脸上的。”
“你历来谨慎,验过方子之后再用上确实是个好办法。”
“小姐谬赞了。”
云岫将铜云雀匕首交到她的手中,“防身用。”
点绛握住了刀柄,重重地点头。
“小姐,你也要小心。”
云岫但笑不语。
敌在暗,她们在明,日防夜防也无法做到滴水不漏,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
今日,是董婆婆为鹿贞定下的大喜之日。
忘却的救主没能成功降临到花朝城中。
十月初十百家宴的事还历历在目。
应邀而来的人,左不过左邻右舍,还有几个来看笑话的人。
药子在其中。
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兜售他的老鼠药,只是坐在角落里一个劲儿地嗑瓜子,他的手上不停,嘴上不停,脚下已经铺满了一圈瓜子壳儿。
董婆婆作为名义上的媒人也到了场。
喜婆高唱着“一拜天地!”
牵着红绸花的两人面向屋外,弓身一拜。
喜婆又念“二拜公子!”
鹿贞与孔宿说到底是暮家的人,且孔宿老早就没了双亲,暮朗之于他便如至亲。
现在暮家当家的是暮朗,拜他,是正常的。
鹿贞在花莅的搀扶下慢慢转身,鞠躬。
一滴热泪垂落到了尘土之中。
无人察觉。
“夫妻对拜!”
耳熟能详的三句话倒着都能背出,可真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心底某处就崩塌了。鹿贞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出嫁,而且是在自家小姐的安排下嫁了一个如意郎君。
她被花莅引着,与孔宿面对面站着。
弯腰。
“送入洞房……”
喜婆的拉长了音调,生怕大堂里的宾客没听清二位新人要入洞房了。
她的满是褶子的脸上是怎么也遮不住的笑意。
花莅将鹿贞的手郑重交到孔宿的掌心里。
“众位宾客,尽欢。”
暮朗的话音刚落,众人鼓掌,以不同的祝福话来恭贺暮家的喜事。
有些小道消息灵通的人已知晓暮朗和姚家千金的婚约作罢,顺道还阻止了一些口无遮拦想从暮朗这打听暮家下一轮喜事是在何时的人。
为弥补十月初十的遗憾,暮朗特地选了一个敞亮的大堂摆了数桌佳肴。
但是来的人不多,空了很多位置出来。
暮朗将府中大多数小厮、丫鬟、家丁都叫了过来,让他们一同热闹热闹。
叶惊阑挑了个不大的小桌,一同坐着的还有云岫、蒙歌与蒙络。
花钿和点绛择了一处角落,飞速填饱肚子后便回了梅芳阁。
暮朗端着一个银酒杯,里面盛满了啼绿酒,“叶大人。”
叶惊阑举起杯来,“恭喜朗哥儿。”
“何喜之有?”暮朗自嘲地笑笑,“暮家的喜,不一定是暮朗的喜。叶大人是恭喜暮家,还是恭喜暮朗?”
叶惊阑听得这一言,指尖轻敲银酒杯,说道“恭喜朗哥儿快要见到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了。”
“确实是喜事一桩。”
能在入土之前再见元清秋一面则此生无憾。
怎能不叫喜事一桩?
暮朗豪爽地一饮而尽。
他这几日破了这么多年的“清规戒律”,顺心而为,不再顾及所谓“对身子骨好”、“得好生将养”这一类事了。
酒喝得太急,他呛咳了两声。
花莅适时递上了锦帕。
暮朗接过锦帕擦拭唇角上沾惹的酒水。
云岫短暂地蹙了蹙眉。
暮涯不在。
暮朗仿若有读心术,洞穿了云岫的心思,解释道“暮涯略感风寒,又因舍不得鹿贞,心事重重,此时还在发着热。我早先教小厮去请了江大夫,再将另一个乖巧伶俐的婢女拨给了她。花莅……不善言辞,恐会照顾不周。”
暮涯病了。
没听任何人说起过。
云岫的疑虑存了一瞬,下一秒又自行拨开了疑云。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叶大人,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酒过三巡。
暮朗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叶惊阑招呼了小厮来将暮朗抬回房中。
“叶大人好酒量。”不知是真心还是违心的赞叹,云岫笑说道。
叶惊阑将这种话通通归结于真心赞美。
毕竟脸皮厚,好吃肉。
脸皮薄了的人,岂不是随便说两句便要红脸,再说两句就要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脚尖划拉,若是有人就着话茬儿说下去了,是不是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脸皮薄这种特性,不属于没脸没皮的叶大人。
叶惊阑一挑眉,“敢问云姑娘的酒量如何?”
没想到被人反将一军。
云岫不愿丢了份儿,自吹道“千杯不倒。”
“你怎么不问问我酒量如何?”
云岫冷哼一声,“方才已领教过了。”
“可那是朗哥儿领教的,而不是云姑娘你领教的。我还没醉,你就不想知道我酒量深浅?今后你要是寻个酒仙来,想要将我灌醉,怎么也得知晓水深水浅啊。”
这话有道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云岫顺着他的意问道“敢问叶大人的酒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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