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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情况如何?”卡恩平静地问,他平静地甚至不像是个恐虐信徒。

这诡异的一幕没让那个给他报信的狂战士有所反应,他的脑子早就不支持他进行这样的思考了。他只是充满狂怒地吼叫了起来:“毫无荣誉可言!那些该死的机甲包围了我们!没有鲜血!”

卡恩朝他点点头:“我明白了,你先出去,加入战场。我随后便来。”

他的话让那狂战士发出一声兴奋地怒吼,立马高举手中的链锯斧跑了出去。卡恩站在原地,扛起血子,轻轻地放在他的肩膀上。

卡恩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加入战场,相反,他站在原地,握紧手中的链锯斧。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十五分钟后,卡恩如愿以偿地等到了他想见的人。

一队阿斯塔特从天而降,突破他战舰的甲板,落在这黑暗而广阔的房间之内。一束光打了下来,照在卡恩身上,也照亮了他身后由颅骨堆砌而成的王座。

“有趣一名禁军。”卡恩说,没带头盔时,他口齿清晰的高哥特语甚至听上去颇有些韵律,与传闻中的他截然不同。

“看来我的感觉是正确的。”

卡恩伸出左手,放在自己的胸甲之上,肌肉鼓动,他开始缓缓用力。五指并拢之间,竟然硬生生地将那血神赐福的胸甲活生生撕了下来。代价也很高昂,他的半个胸腔都随着这胸甲的离开被一同打开了,鲜血不停地滴落。

利克托无声地做了个手势,训练有素的铁蛇战团阿斯塔特们迅速包围了卡恩。爆弹枪随时准备击发,还有更多落在外面战场上的阿斯塔特正在朝着这里赶来。而原本应该占据高点的吉瓦多伦却没有动作。

他站在原地,凝视着卡恩。

“他在看着我吗?”卡恩问,声音里带上了掩饰不住的虚弱。

他随手将那代表了血神赐福的盔甲扔在地上,像是在丢弃一件无足轻重的垃圾:“禁军,让你带来的这些战士退下。他们不是我的对手。让你来,或者让你旁边那个人来和我打一场我要求一场配得上我的死亡。”

他狰狞地笑了起来:“如果你们在这里杀了我,卡恩就将不复存在。如果你们没有那么,那些我准备好的颅骨之主和黄铜蝎就会将伱们碾成肉末。然后,我会带着你们的尸体一路打上那艘战舰,最后带着它回到泰拉,杀死所有人。”

吉瓦多伦拦住了想上前去的禁军。他摘下自己的头盔,从黑暗中一点点走出,直至确定卡恩能够完全看清他的脸后吉瓦多伦平静地开口了。

“好久不见,卡恩。”

啊,是啊,好久不见。

沉重的血液——不,不对,现在奔涌在他血管中的东西应该叫做愤怒。它们一点点顺流而上,开始压迫卡恩本就变得愈发纤细的神经,也让他的太阳穴开始突突作响,脑子里仿佛被人装了台电钻似的,钻心蚀骨地疼痛令卡恩忍不住皱起眉。

但也仅此而已了。

“吉瓦多伦”古老的战犬,后来的吞世者,如今的叛徒阴沉而肃穆地开口。“好久不见,你居然还活着。”

“你都没死。”吉瓦多伦扯出一个生硬的微笑。“不过,快了。”

“叙旧环节就到此结束吧不过,我有个问题。吉瓦多伦,你为什么还活着?”卡恩困惑地问。

“因为我的服役还未结束。”

“服役?!”卡恩哈哈大笑起来,低沉的笑声在这王座大厅内回荡,撞出阵阵回音。“向谁服役?你——吉瓦多伦!你难道忘记了吗?你和我一样,我们都是背叛者!”

愤怒终于压垮了卡恩的神经,让他的眼球神经质一般地在眼眶内疯狂跳动。粗大的青筋在脖颈与额头上跳动,屠夫之钉在脑后的皮肤下方蠕动。

他咆哮着:“你觉得自己换了身动力甲就能够掩盖这件事吗?还是说,你已经忘记了我们曾经的名字,转而加入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破烂战团?!”

“他们拥有许多英雄,其中一位在数天前刚刚死去。”

吉瓦多伦平静地回答他狂躁的兄弟——曾经的兄弟:“我们曾经也拥有这样的英雄,但我们不配拥有他们。我们的父亲也是,是他亲手杀了他们。”

鲜血顺流而下,汇聚在卡恩的脚下,很快就形成了一滩血泊。背叛者本人像是对此毫无察觉似的,依旧保持着他的愤怒:“你在提起一些你本不应该提起的事”

吉瓦多伦突然嘲讽地笑了。

“是吗?需要我再提醒你另外一件事吗,卡恩?当他升魔之时在甲板的下层,他要你做了什么?卡恩?回答我,他让你替他做了什么?”

卡恩的脸抽搐着,他再也忍不住了,从王座上一跃而下,一步跨过那些台阶。血子轰然炸响,带着卡恩的愤怒朝着吉瓦多伦砍去。

一把老旧的链锯剑轻而易举地挡住了血子,那无往不利的狰狞利齿仿佛不再锋利了。剑与斧刃碰撞之间,卡恩瞥见了吉瓦多伦的眼睛。

那里面有一种他无法接受的感情。

怜悯。

不过只是一瞬之间,链锯剑便与血子互相碰撞了十几次,速度之快甚至令四周的铁蛇战团修士们难以捕捉,即使有着目镜的帮助也是如此。

“至少我对他仍然忠诚!”卡恩怒吼着,本就因为屠夫之钉发作而疼痛到扭曲的脸此时变得愈发狰狞,与之相对的,吉瓦多伦却满脸平静。

平静地甚至不像是在进行一场死斗,而是郊游。

“他成了一个怪物,卡恩。”吞世之勇的士官淡然地告诉他,将卡恩挂在自己心上那层虚伪的幕布撕开了,血淋淋的现实令卡恩愈发痛苦了起来。

“而你,卡恩——你也不过只是个懦夫而已,屈从在那邪神的脚下!”

链锯剑自下而上挥舞,在血子那由云母龙利齿构成的链锯间碰撞,火星四溅,照亮他们彼此的脸。

吉瓦多伦终于不再平静。

“死在伊斯特凡三号上的人应该是你!还记得厄尔伦连长吗?你记得他们吗?!我记得!我记得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和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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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恩。”

凝视着那张熟悉却陌生的脸,安格朗罕见地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在他的世界里,卡恩被称为束链者,这名字得自他在盔甲和腕部缠绕的锁链。

这是源自努科里亚的古老传统,源自那些角斗士。卡恩以这样的方式提醒着自己,勿忘努科里亚的惨剧,没有人生来就应该是另外一些人的奴隶。

他让安格朗以他为荣。

而如今这个在光幕上的身影那张熟悉又不同的脸,那堕落的模样和那把令他感到熟悉的斧头。这所有的一切都令安格朗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保持平静。

“忍不住的话就去吧,安格朗。”

何慎言坐在一旁冷静到近乎不近人情地说:“反正你们早就把宇宙之间数十亿万人的生死存亡搞的像是家庭茶话会了。”

“我很感谢你试图用冷笑话让我冷静下来的行为,但这真的不好笑。”

“我本来就没指望让你冷静下来,也没指望你理解我的幽默感。”法师耸了耸肩。“你觉得他还有补救的机会吗?”

凝视着吉瓦多伦与卡恩互相作战的模样,安格朗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在这个宇宙都做了什么,但我猜得出来他堕落成了什么模样——卡恩非常忠诚。”安格朗轻轻地说:“因此,如果我堕落,他也会跟随着我一起。”

“很有自知之明嘛。”何慎言笑了笑,然后换上一张认真的脸。“你可以去和他告别,安格朗,至少,让他死时再见你一面。”

“有何意义?”安格朗反问道。“我不是他的父亲,或许我们基因相同但我不是这个安格朗,也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至少让他心里好过一点。”

“他是个叛徒,恐怕早就杀死过无数人。让他心里好过一点?那些被他杀死的人呢?”安格朗别过头去,示意法师将现场的光幕关掉。

他闭上眼。

声音近乎呢喃。

“我给不了他任何东西,何。只有死亡,唯有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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