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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克主席居然也会心神不安,这让他身边的工作人员,特别是陈克的夫人何颖感到很是意外。何颖这一年多来负责绘图工作,为了避免麻烦,陈克不敢把他的徒步旅行地图册让同志们到。夫妻就这点好,陈克在这点上就能信任何颖。以来完成了保密工作,二来也给何颖找份工作。
这次合肥战役开始的时候,何颖作为绘图部门的干部也到了合肥。战役结束之后,何颖就留在了合肥。绘图部门制定留在合肥人员的时候,理所当然的把何颖分派在合肥。何颖上班很是按时,下班也很准备。同志们对此一言不发,若是何颖跟着他们一起加班的话,这些人才会真的感到意外吧。
与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秀差不多,何颖虽然年轻却不太爱说话,这也是陈克要娶一个大家闺秀的原因。他祖上曾经盛赞阎锡山家的门风,偌大的一个家族平日里听不到什么声音,几十口子人的大家族,甚至比几口人的小家小户更安静。这种森严的门风虽然听起来很是严苛,在陈克来却并非如此。
如果一个人能当了自己的主人,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有了自己必须要认真完成的工作,光工作上与人交流就已经费尽口舌,为了完成工作就费劲了心力,哪里有闲工夫回了家还扯闲篇。家庭的温馨就是这个家庭成员都知道这个家是自己休息的地方,家里的亲人是和自己共同度过人生的最亲近的人。在外头不得不讲道理,在家里头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讲。承担起自己在家里头的工作,能让家庭成员一起开心就行了。这就是家庭生活。
何颖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她不多话,该说的一句也不少。例如和陈克一起洗菜做饭的时候两人也会为了怎么做饭交流,但是吃饭的时候都是一声不吭埋头吃饭。家务没有做完的时候,何颖就和陈克一起做家务。家务做完了之后,她也总是和陈克腻在一起,夫妻生活也好,一起洗澡冲凉也好,她也从不忸怩作态。总之,就是这么一个似简简单单,却又从不敷衍了事的女性。
陈克有些想不明白,他的老岳父何汝明着其实并不咋样,教育出来的闺女倒这么出色。这实在是用遗传学无法解释的事情。陈克与何颖都不爱积攒什么“家当”。从北京到上海的时候,走的急,何颖本来就没有带多余的东西。随身的衣服行李就已经不多。到了安徽之后,何颖更是没有买过什么衣服,一身深蓝军装着干净朴素。夫妻两人家里头除了几件随身的东西,简单的衣物被褥之外,竟然别无长物。陈克曾经笑谈过如果有小偷跑到这里来偷东西,就会失望而归。何颖硬是没有明白这个笑话有什么好笑的。她漂亮的大眼睛疑惑的着陈克,想弄明白陈克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陈克从此再也不敢在家里头开这种无聊玩笑。
不仅仅是不爱积攒家当,何颖也从不在乎所谓的面子。她出门从来都是一身军装,和别人毫无二致。何颖在外头从来都是服饰严谨,不管多热的天气风纪扣始终扣的紧紧的,宁肯带着袖头,也不会挽起衣袖。外人绝对想不到她的贴身衣物都是用她带来的衣服改成的。什么绫罗绸缎,该剪的剪该裁的裁。完全追求自身的舒适。这种生活态度让陈克极度赞美。结果他把赞美的话说出来之后,何颖出于礼貌微微笑了笑。陈克得出自己的马屁绝对没有拍对地方,从此他再也不敢在家说些无意义的废话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何颖对家庭生活没有热情,至少何颖在家里头是能够真正的放松下来的。她靠在陈克身上的时候,也从来会选择自己感觉最舒服的姿势。如果厌倦了一个依偎的姿势,她也会换个方式靠在一起。总之两人就这么几乎是平淡的生活着,仿佛这种生活就是永恒。
陈克知道,这样的平淡是建立在何等自律与极高素质之上的。绝大部分人都会追求外来的刺激,眼好见五色,耳好闻五声,口好尝五味,如果不能通过自身的修养,让自己成为自己的主人,那么就会注定成为**的奴隶。这是一场根本毫不留情的自我战争。在自律方面,陈克都不敢说自己能够超过何颖,这也是陈克极为喜欢何颖的原因。何颖不仅仅是陈克的妻子,人生的伴侣,同样是陈克的一面镜子,陈克觉得能从何颖身上学到很多他以前一直想做到,却没能注意到的地方。
所以当两人静静的依偎在一起的时候,何颖居然破天荒的询问陈克是不是在为什么烦心,陈克第一反应不是觉得可以有人倾诉了,他的稍微有点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身体,“能出来么?很明显么?”
“嗯。”何颖应了一声,却没有追问。
陈克根本不提自己的烦心事,只是说了一句,“来我的修行还不到。”
何颖沉默了一阵,最后平静的说道:“只要你觉得能安心就好。”
陈克没有回应妻子的话,他的确觉得很不安心。却又找不到让自己安心的方法来。
合肥附近,更准确的说是在巢湖地区附近有硫铁矿与磁铁矿,陈克甚至大概知道其位置在哪里。他在2世纪的时候很喜欢外出拜访朋友,也去过合肥。大家也谈起过各地的工业发展等问题,在合肥的朋友正好谈及过此事。对现在的陈克而言,如果不知道此事或许感觉会好些。
中国缺乏探矿人员,陈克能够想象探矿的难度。在这个问题上,他已经做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早在上海时代,陈克就依托了上海仁心医学院帮助建设了一个探矿学校这个专业的负责人是姚宏业。
姚宏业是湖南益阳下梅塘人。历史上这位兄台904年赴日留学,设路矿学校,首倡保护路矿主权,905年加入同盟会,906年因抗议日本文部省颁布的旨在禁止中国留学生活动的《清国留学生取缔规则》而回国,在上海与秋瑾、于右任租屋开学,创办中国公学,开民间自办新学之先河。后因经费、校舍困难,加上诽谤流言,遂于清明日(月7日)陈天华灵柩抵达上海之后于黄埔江投江而殁。
对这等不著名的小人物,陈克自然不知道这些掌故。他只知道陈天华加入了人民党后自然不会再有自杀的问题。历史也随之改变了,这位姚宏业同学也没有走历史上的旧路,他于905年2月回到上海。此时陈克与陈天华都在北京活动,姚宏业先是与秋瑾一起参加了人民党发动的社会调查活动。在社会调查活动中他极力游说齐会深出资兴办一所矿业大学。齐会深对他的计划很有兴趣,但是这等大事齐会深自然不方便做决定。等陈克从北京回到上海之后,姚宏业亲自见到了陈克,就继续游说陈克开办这所学校。陈克的回复很简单,想开办学校自然是可以,但是这所学校的主校必须设在安徽。上海只能开办一所分校。
姚宏业满腔的热情被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他本来是想在上海这地方开设学校的。陈克要把他们带到安徽那穷乡僻壤,他当然不能接受。不过形势比人强,姚宏业最后答应了陈克的要求。计划赶不上变化,陈克没想到到了安徽之后居然遇到洪水,探矿学校搬到安徽的计划也彻底泡汤,姚宏业如愿以偿的在上海办起了矿业学校。
现在就是这所矿业学校能否帮助新生的人民党完成铁矿勘探工作的时候。早在合肥战役进行前,陈克已经派人统治上海党支部,迅速组织矿业学校的学生到合肥。陈克也不愿意在凤台县与合肥之间来回跑,合肥是新解放区,陈克坐镇合肥正好也能照当地的根据地建设。
硫铁矿是提供三酸中硫酸制取的重要原材料。脱硫之后的矿渣可以用作冶铁的原材料。磁铁矿的主要成分是四氧化三铁,是冶铁炼钢的上佳材料。根据地现在没有大规模冶铁炼钢的能力,哪怕是一百万吨规模的铁矿,以估算出来的根据地冶炼能力,最少能让整个根据地开采好几年。更何况陈克在安徽的朋友说过,庐江地区是个大型的矿脉区,能提供的矿石绝非就这么一点。
这是陈克第一次面对自己完全不了解的领域,必须把工作交给别人来承担。这也让陈克心里头很是不安。一旦探矿成功,根据地就可以彻底摆脱对外部钢铁的需求。这将是一个巨大的改变,有了钢铁就可以开始自造很多机械设备,这对未来意味着什么根本不用再去强调。
对于怎么和姚宏文这等人打交道,陈克经验不多。他不知道姚宏文能有多大的能耐,更不相信此人能真的玩命探矿。姚宏文这等人就是传统的小资产阶级,他们的所作所为随意性极大,或许有莽撞去死的激情,却没有忍耐长久辛苦工作的毅力。面对艰苦的时候,这等人绝对是第一批逃兵。对于小资产阶级,陈克素来敬而远之。这不仅仅是陈克的认知,陈克自己以前就是这等大混蛋,干过的混账事虽然不能说罄竹难书,但是陈克回想自己的过去,竟然没发现过几件他能够问心无愧的事情。
老百姓的淳朴是因为他们把全部精力投注在生活上尚且不能保证温饱,大资产阶级和大地主的专注是因为他们家大业大,如果玩起什么无聊的虚套,他们的家业肯定会败亡。小资产阶级的狂热性则是他们不太用在乎生活,所以他们也就完全不关心生活,只是一味追求以“建功立业”为名号的追求**的行动里头。一个人如果根本不讲生活,那什么邪乎事都干的出来。面对一群极有可能和自己一样的混蛋,还要把如此重要的探矿工作交给这些人,陈克一点都不放心。可近期也没有丝毫别的办法。他手里的确没有可以信赖的人。
“睡吧。”陈克说道。明天还有工作要做,如果不能好好休息哪里谈得上好好工作。
“嗯。”何颖应了一声,两人先是脱下衣服,整齐的放到床头旁边的凳子上。又了屋里面没有需要特别关注的东西,吹熄了蜡烛就睡下了。
事实果然没有让陈克失望。到了八月底,姚宏文带着十几个学生到了根据地,见面之后姚宏文大谈对陈克的敬仰,什么连败清军,威名赫赫。陈克要是以前还真的比较在乎这种废话,现在他听见这废话就一阵心烦。陈克让姚宏文来根据地,目的是为了探矿,不是来听姚宏文喋喋不休的谈革命的。
强忍着不快,陈克把话题往探矿上引,“姚先生,我们以前达成办学校的协议。现在可就是姚先生出力的时候了。”
“放心吧,陈先生。我绝对能探出大矿、好矿来。”姚宏文本来说的热血沸腾,听陈克说起了学校的事情,更是洋洋得意。立刻前三年后五载的把他办学校的辛苦给陈克倾诉了一番。陈克本来还心里极为不高兴,听了一阵之后心情竟然开朗起来,他和姚宏文一起哈哈大笑。
这倒不是陈克认同了姚宏文的做法,陈克一开始听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后来才发现,姚宏文先生说的话就是陈克以前最爱的话,内容空洞无物,整个核心除了证明自己如何劳苦功高,而且有意无意的在话里头反复强调自己如何比别人强,如何比别人更能干。
“原来我以前就是这种货色啊。”发现了这个事实的时候,正好姚宏文说的他自己为的“妙处”,心中得意,陈克本来就有些忍俊不止,姚宏文此时也想得意的笑,干脆趁此机会哈哈大笑出来。两人都是大笑,陈克是发自内心的笑,笑声极为开心极为单纯。而姚宏文的笑声里头完全是自以为是的感情。和陈克的笑声一比,那种扭捏作态的感觉显露无遗。
同来的十几个学生基本都是十七八岁的半大少年,大多数人完全不理解陈克与他们的校长到底在笑什么。陈克的目光非常随意的扫了过去,就到其中有两个少年与众不同。其中一个脸上堆出了敷衍性的笑容,不过目光里头满是一种担忧。另外一个少年一点都没笑,他只是抬头着陈克,目光中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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