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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p>
“起风了,回屋吧。”</p>
“噢。”</p>
“你在想什么呢?突厥人吗?”</p>
“呃,不是,我觉得回长安后,家里家外的氛围似乎和咱们离开时不一样了。”</p>
“有什么不一样?”柴绍哑然失笑起来,问道。</p>
“到屋里说吧。”</p>
二人并肩缓行,走完回廊,穿过庭院,步入炭火正旺的书楼,掩上雕花木门,在炭盆边坐了下来。</p>
李三娘把茶壶提到一旁,拨弄着手里的火钳,皱了皱眉头,轻叹一声。</p>
“三娘,你说回长安后,屋里屋外氛围不一样了,何以见得?”</p>
“夫君,大哥和二郎似乎貌合心不合啊,这连月的筵席,你没感觉到吗?官员们明显地有倾向,称赞太子时,秦王府的不吭气;称赞秦王时,东宫的又不吱声!还有,几日前,我邀请他俩儿一起来咱们府中做客,结果俩人都婉言拒绝了,哎……”</p>
柴绍接过妻子手中的火钳,把散在盆沿儿的木炭往中间拢了拢,顿时,火焰嗤嗤,红光明亮。</p>
“你可能多虑了,”柴绍笑了笑,“各自的属官嘛,当然为各自的主子说话;前几日,咱们宴请,也许碰巧他俩儿都有事儿喱。”</p>
“不对,”李三娘摇了摇头,“咱们离开长安前,可不是这样的!再说了,大哥是太子,是储君,包括秦王府的官属,应当得到大唐所有官吏的尊重,就像对父皇那样,对不对?”</p>
柴绍一点头,沉默了。</p>
“还有,”李三娘继续说道,“后来,我让管家钱大柱去打听了,咱们宴请那天,大哥和二郎都在各自府中,既未外出也未会客,这说明了什么?”</p>
说完,李三娘侧头,双眼圆睁,盯着丈夫,等待回答。</p>
柴绍伸手取来一只杯子,提起茶壶来,缓缓注满,啜了一口。</p>
“若照实了说,”柴绍有些犹豫,“我是怕你担心啊!”</p>
“你不说实话,让我蒙在鼓里,那我才担心喱!”李三娘嘴角一翘,有些生气。</p>
“呃,其实,”柴绍摸着唇上短髭,说道,“太子与秦王的不睦,早有端倪,朝中百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捅破这扇窗户纸而已。”</p>
“你继续说,他俩儿何时有嫌隙的!”李三娘怒气未消。</p>
“这个,说来话长了,”柴绍抿抿嘴,颇感为难,“众所周知,陛下在晋阳开创大业,原本也是秦王鼎力支持的,太子……太子并未参与其中。”</p>
“就凭这个?”</p>
“三娘,你别着急嘛,”柴绍安慰道,“建国之后,连续数次大战,都是秦王披坚执锐,荡平敌寇,李轨、薛仁杲之徒无不是秦王的手下败将,你知道的,就连这次击败梁师都,也是秦王举荐我出任行军元帅的;而太子深居宫中,辅助陛下,鲜有外出,因此,人情人望都不及秦王,这一来二去,时间长了,兄弟二人想法不一,自然生出嫌隙来。”</p>
“你说的不对吧?”李三娘眉头一横,反诘道,“是东宫和秦王府的那帮文武官吏有嫌隙吧?一帮人怕太子地位不稳,另一帮人又有觊觎大位之心!”</p>
“嘿嘿”地笑了两声之后,柴绍尴尬地应道:“也有这个原因。”</p>
“我看,这是主要原因!”李三娘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说道,“明天我就进宫去,奏请父皇,把东宫和秦王府的那帮官属全都换掉,免得他们成天嚼舌头,坏了兄弟感情!”</p>
柴绍也站了起来,搓着双手,一本正经地说道:“三娘,呃,你不必动气,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然后你再进宫面圣也不迟。”</p>
“说!”</p>
“如若……如若不是官属争取夺利,而是太子和秦王两人真有隔阂,那怎么办?”</p>
“他们兄弟有隔阂?”</p>
“是。”</p>
“那怎么可能?他们是亲兄弟啊!”</p>
“有可能的,”柴绍苦笑起来,“现在的两兄弟早已不是当年唐公府里的玩伴儿了,而是身居重位,操持生杀之柄的权臣;何况,兄弟相争,乃至喋血殿堂的事,历朝历代并不罕见,远的就不说了,前朝太子杨勇与杨广之争,你是亲眼所见呐!”</p>
“那……”李三娘神情沮丧,徒然坐回位中,喃喃自语道,“岂不是更应该进宫,请父皇劝和他们,去除彼此隔阂?”</p>
“哎,事已至此,只怕是陛下也难啊,”柴绍摇摇头,叹口气,也坐了下来。</p>
“不行,这事儿容我想想,”李三娘嘴唇嘟起,倔强地说道,“找个时机,我还是要进宫的,强敌未除而兄弟内斗,没有这个道理!”</p>
柴绍没吭气,只点了点头,又拿起火钳,拔弄炭火,“嗤”地一声,两颗火星蹿出焰苗,瞬间消失,化作两股淡淡的清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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