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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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骗你！你不是也看见了吗？大晚上的人行道那么空，只有他一个！”</p>

“那是见鬼了吗？”同行的女骑手喊道：“你别吓唬我！他不会跳河了吧？”</p>

“找到了！他躲到下面去了！”</p>

雪明抬头看去，大概有三米多的高差，那个满头金发的小姑娘已经趴上围栏，好奇的往下看。</p>

“哎！靓仔！能加个微信不？”</p>

雪明没有理会，接着往前走。</p>

小姑娘立刻改用粗嗓门大吼：“叫你站住就站住！你那么没礼貌的吗？难道你爹妈没告诉过你！听见人问好！要恭恭敬敬的应答呀！”</p>

雪明依然没有理会，接着往前走。</p>

小姑娘立刻开始翻围栏：“嘿！我这就下来抓你！”</p>

这路桥铁道一体的工程设计，将路面做成了一个T字桩的形状，想从T头翻进铁路，基本是不可能的——</p>

——江雪明靠着灵体灵丝攀住铁道的三角加强钢梁才翻进维护通道，这个小姑娘想跟下来，恐怕是痴人说梦，除非她是磕了药喝了酒，才会有这种不要命的想法。</p>

强行翻过护栏，只会一头撞进冰冷的玉明江。</p>

雪明最终还是没有理会，他认为这姑娘只是开玩笑，逞威风。</p>

这种年轻人他见得多了，在高中和初中时代有很多这类脑子不太清醒的学生，因为一些莫名奇妙的理由约架，拉上三五好友撑场，真正到了动手的时候，大多都是灰溜溜的回宿舍睡大觉，至多落下几句狠话，方便下次再约。</p>

久而久之，普通学生看见这种提刀约架的大场面，自然会认为这些人是有身份，有背景，有某种特殊神力的个体。</p>

十数秒过去，桥上的叫骂声越来越大，却不见小姑娘落水呼救的动静，雪明有些失望。</p>

“你接着走！我看你能走哪里去！”</p>

“我们可是有车的！你出了芙蓉路，走到光明街对面，那个公交站我知道！你会从那里出来！”</p>

“嗨！今天你这个微信号！老娘要定了！”</p>

雪明当时就抬头问了一句：“老娘今年几岁啊？”</p>

小姑娘跟在护栏外一边走一边说：“十六岁！”</p>

雪明：“学习成绩怎么样？有男朋友了吗？小红书多少粉？微博关注超过四位数了？新年卡池抽到什么了？”</p>

小姑娘怒得几乎要昏过去，咿咿呀呀的叫喊。</p>

她要同伴别管这事儿——已经上升到了私人恩怨的地步。</p>

紧接着就看见姑娘一脚搭上围栏往外翻，完全受不了这刺激。</p>

雪明咬牙切齿满脸愠色，先是把行李箱甩上桥面，蹬上铝合金防锈台座当做攀岩点，抓住顶梁裸露的混凝土，翻上人行道。</p>

姑娘这回还没回过神来，脸上的粉底液都被江河吹来的寒风冻掉一层，昏黄的路灯下，就看见一个黑漆漆的大箱子落地，人也跟着翻上来了。</p>

只是雪明没说话，推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p>

这条大桥有两公里路，保底得走上十来分钟。</p>

小姑娘就一直跟在雪明身后，突然变得文静淡然，不说话了。</p>

车手姐姐在人行道旁骑车蠕行，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p>

眼看西岸的桥引匝道越来越近，小姑娘急得开始流汗，她觉着花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大功夫，这大哥哥就要溜走了，怎么说都不合适吧。</p>

于是她贸然开口：“我...”</p>

雪明该用衡阴方言：“不高兴认识你。”</p>

小姑娘立刻开心起来：“哎呀！你是本地人啊？那好说了！以前怎么没在这条路上见过你啊？”</p>

雪明：“衡阴人口八百万，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p>

小姑娘：“你说话好好听哦！好有文化...”</p>

雪明：“...”</p>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有没有女朋友呀？我能不能做你女朋友呀？我很漂亮的！这是我抖音账号，好多人给我点赞呢！我不开美颜的！”</p>

雪明：“......”</p>

小姑娘：“你用抖音吗？要不我现在给你拍一段，肯定很多很多人喜欢的...”</p>

雪明：“我不需要很多人喜欢。”</p>

小姑娘嘟起嘴：“怪人...你知道吗？拍这个能挣钱的！我早就搬出来住了，只要我在镜头前边站三十秒，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挣几百块钱呢！”</p>

雪明：“挺好的。”</p>

小姑娘：“嘿嘿！挺好的...”</p>

紧接着，她脸色一变，“你是不是在敷衍我啊？”</p>

雪明：“挺好的，没有敷衍。”</p>

小姑娘追问：“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p>

雪明：“没有的事。”</p>

小姑娘：“那你把名字告诉我好不好？我们加个微信慢慢聊，我给你发照片，你喊我老婆，我喊你老公呀！你真的好好看哎！”</p>

雪明回头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我赶着回去过元宵节，不好意思。”</p>

这不笑还不要紧，一笑俩姑娘心都要融化了。</p>

那商业式的假笑是雪明练习了无数次，给买牛杂都要挑肥拣瘦的恶客准备的。</p>

它的攻击力极强，是范围伤害，真实伤害。</p>

小姑娘结结巴巴的：“那那那那那这样，我喊我姐带你回去？”</p>

小姐姐结结巴巴的：“你坐我后面面面...”</p>

江雪明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p>

“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