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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四川成都,文殊院。
寺院有座极乐堂,堂内有一地宫,专为供奉故人灵位之地。
拾着窄窄台阶,一步步下到地下四米多的地宫,灯光骤然明亮。
宫内宽阔,正位上是一座庄严肃穆的佛像,两侧则是鳞次栉比的灵位。
在“吉一区”的一个小间外,有两名肃然魁梧的军人分列左右。
小间内,空荡荡地只摆着一个灵位,五柱新香慢慢燃烧着,烟火缭绕。
灵位前,一个清癯老人正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双目凝视着灵牌,眼神清寒接近死灰。
四周死寂,像是阴曹地府,与老人的脸色相似。
老人身后两米处正襟站着一名男子,相貌普通,穿着更普通,扔进人堆里丝毫不起眼。可就是这样毫无特色的一个人,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沉稳而干练的气质,炯炯眼睛也是一直注视着灵牌,有泪花在闪烁。
就这样,老人坐着,男子站着,而时间却走着。
一个小时后,老人终于将视线从灵牌上收回,忽然问了句:“他到宁州了吗?”
男子躬身道:“刚到不久。”
老人沉郁的情绪似乎卒然间好转,轻声道:“很好。”
男子暗奇,欲说还休,想了想,终于还是问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好像已经困扰了他很久,问出后,他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老人阖上双目,没有直接回答,却说了句:“世上有两种人。”
男子微诧,问道:“哪两种?”
老人眉毛稀疏,枯枝般的手指轻轻敲着冰冷的轮椅扶手,缓缓道:“一种是,别人对他好,给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给他关怀备至的问候,让他吃美味佳肴,让他住温暖房屋,他会想,他们一定是菩萨。”
男子皱眉,问道:“那另一种呢?”
老人似乎觉得有点冷,将盖在大腿的绒毛毯往上提了提,轻声道:“另一种就是,别人对他好,给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给他关怀备至的问候,让他吃美味佳肴,让他住温暖房屋,他会想,莫非我就是菩萨?”
男子心头一震,沉默了些久,轻声道:“他是第一种?”
老人轻轻点头,一声叹息,轻声道:“他太在乎别人了,这样会很累的。”
男子的黑眸似乎在瞬间燃起了一盏长明灯,亮如星光,注视着灵台上的两根白色蜡烛,烛光微弱,摇影映在周围黑森森的墙上,??绰绰,让人心慌,轻声道:“虽然如此,但也只有这种人,才能让别人心甘情愿地被他踩在脚下。”
老人闻言,竟然露出了一丝微笑,诡魅异常,问道:“你几点的飞机?”
男子轻声道:“一个小时后。”
老人微微睁眼,轻声道:“你先走吧。”
男子轻声道:“是,将军。”
他转身离开,四周静得没有一丁点声音,地宫空旷,显得更为幽深。
老人再次阖起双目,孤独唱起一腔哀婉京调:“见灵台,不由人珠泪满面……”
一个小时后,一架飞机从成都机场起飞,目的地,宁州。
――――――――
十里清扬,工作间。
这里布置得很人性化,还栽着几盆绿昂昂的吊兰,令人舒心。
小青悠闲地坐在工作间的长条凳上,双手在身后撑着,两只金莲小脚随意地在空中滑动,显得有点小孩子的童真意境,迷惑地问道:“萧云,你说,刚才吕彪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自己撞墙呢?”
这时,萧云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吧员服,从换衣间出来,看着皱着黛眉一脸迷茫的小青,嘴角轻翘,轻声道:“你这个大学生物理不过关,初中的知识都忘了,物理学上不是有个惯性吗?”
小青吐吐舌头,霁颜一笑,轻声道:“刚才看到吕彪撞墙的样子真是搞笑,像只盲目扑火的飞蛾。我一开始还担心他会踢中你呢,谁知道他是皇帝的新装,那三脚猫的功夫只能骗骗自己玩。”
见到小青这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小模样,萧云嘴边挂起了一丝会心微笑。
他走过去,敲了敲她脑袋,轻声道:“出去吧,不然皇帝的新装又会找我们麻烦了。”
小青撅起樱桃小嘴,摸着自己的脑袋,白了萧云一眼。
只是,她眼神里更多的是羞涩,像只未熟的柿子,俏脸微红地跟在他身后离开。
月满中天。
酒吧的人逐渐多起来,吕彪不知何往,钢琴师的优美音符带动着酒吧的气氛。
萧云和小青各自忙了起来。
随后而到的小亮和洁姐,还有另外三名浓妆重抹的惹火女郎也开始了工作。
十里清扬以其“清幽高雅”而声名远播,门外停满了各种豪华名车,奔驰宝马自然不在话下,连玛莎拉蒂、阿尔法罗密欧这些在华国比较少见的车都有,不得不让人感慨宁州人的享受yu望。
有钱的人怕别人知道他有钱,没钱的人怕别人知道他没钱,这句话在宁州站不住脚。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在这些名牌房车中,除了富豪大亨和新晋贵族们的坐骑之外,还有一些挂着政府牌照的公车也混杂其中,可见我国政府对提高官员的业余生活文化修养是十分注重的。
酒吧里热闹非凡,那三个艳女服务员所到之处都能惹起男人的一片猖狂淫笑,客人们在让她们倒酒的同时,还不忘占占她们的便宜,摸摸她们白嫩的小手,或者拍拍她们性感的翘臀,换回来的,只是那三个女服务员的诱惑媚眼和盈盈浅笑,这更刺激了客人的yu望,揩油yu望,消费yu望。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伟人的这句话,实在是太过经典。
客人高兴,给的小费就多,她们深谙此道。
虽然她们三个与十里清扬的格调格格不入,但却是酒吧不可或缺的元素。
水至清则无鱼,这是老板谢哥的铭言。
然而,她们三个不是最忙的,小青才是。姣好的面容,曼妙的身材,不卑不亢的态度,恰到好处的疏离,一切都让男人们心痒痒。男人就是这样贱,得不到的,更想得到。所以,小青不断地帮客人们引位斟酒。
萧云虽然没有小青的众人追捧,但是一如既往的四平八稳、波澜不惊,很职业化地将一位位顾客带进酒吧就座,然后礼节性地微笑着询问他们需要什么,既不生分,又不过火,举止优雅得体,然后按照小亮所教的技巧,推荐几款比较猫腻的红酒,根据这群上帝们的穿着打扮和谈吐气质,来暗定具体价位。
这是酒吧的潜规则,一个周瑜,一个黄盖,你享受,我销售,相得益彰。
萧云顺利地让几桌上帝点单之后,回到吧台前,等待着小亮给客人调的酒。
他确实是个独特的人,自始自终都是那样的安祥平和,清静无为,像靖节先生的文,竹林七贤的诗,淮海居士的词,丝毫没有受到酒吧的喧扰,没有刻意奉迎,也没有自惭形秽,小亮曾经评价过他,这家伙就是那种骑着上海凤凰也敢叫劳斯莱斯让路的主。
“萧云,你有没有看见那桌的客人?”小亮趁着调酒的空隙,看向东面的那桌。
那里坐着三个美女。
从她们被小青引进酒吧的那一刻,萧云就已经留意到她们了。其实,只要你是个雄性动物,你就会不可避免地陷入三个美女的**阵,因为她们实在太过引人注目,一身名牌,婀娜多姿,气质绰约,酒吧里恐怕只有小青还能勉强赶上。但是,她们身上那种随意散发的高贵气息以及举手投足间的卓雅气度,则是小青所远远不及的。
美女永远都是焦点。
如果说美女是地球的话,男人就是月球,永远绕着地球转。
三个卓尔不群的女孩推门而进的一刹那,便惹来无数贪婪的目光,连正在调戏三个艳女郎的那几桌客人都暂时停下手中的活,双眼流溢着无穷无尽的yu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三个令人惊艳万分的年轻美女,直到她们坐下,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再次转到艳女郎身上,惹得艳女郎给了他们数个鄙视的白眼。
小亮这个位置正好对着那桌,他可以任意地观察。
萧云回头轻瞥了眼那三个声惊四座艳压群芳的女孩,转过头,轻轻地笑了笑,笑容很羸弱,如同大病初愈一般,轻声道:“你该不会是看上某一个了吧?人家随便一个手袋,就够你攒上好几年的了。”
“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那几个女人,对于你和我这种80年代年纪、50年代经济水平的人来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小亮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没有什么难为情。萧云愿意与小亮说话,也是因为小亮的真诚坦率,没半点刻意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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