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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共处一室,哪儿那么容易就能静下心来各自修炼。所以这会儿两人各靠一堵墙,一个擦拭佩剑,另一个喝着酒。
无言良久,可要到夜里,还有些时间的。
终于,刘顾舟率先开口:“你家那么远,一个人跑来中土做什么?”
在刘顾舟心里,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独自离乡,一走就是两年,这是个很了不起的事儿。
龙丘桃溪轻声道:“我娘亲去世了,被人害死的,我爹没想着给娘亲报仇,还装作没事儿人一样。我讨厌他,所以就离家出走了。刚开始只想着就近走走,结果一不小心就出了神鹿洲,后来听人说中土有一把好剑,所以就跑来中土了找剑来了。”
龙丘桃溪反问道:“那你呢?啥都不懂就出来走江湖,一个凝神境界的千里独行特可保护不了你。”
她就没见过心这么大的人,连灵石铸成的钱都没见过就敢出来走江湖,关键是空有境界,招式什么的都不懂。
刘顾舟抿了一口酒,咧嘴笑道:“我这是第一次离家,我打小儿有个怪病,只要离开烂柯镇就犯困,最开始连一里地都走不出来呢。后来我知道了,只要我开始修炼就可以走远些,不过因为一些事情,我去年才开始修炼的。现在倒是能出烂柯镇,就是不能走出百里地,要不然一样会晕。”
两人聊着,门忽然被推开,老人家端着两碗面走了进来,笑着说道:“没吃饭呢吧?我上年纪了,手艺差点儿,凑活吃啊!”
老人抽了抽鼻子,转头看向刘顾舟,“这酒挺香啊!哪儿来的?”
刘顾舟赶忙拿桌上杯子倒满递给老人,然后笑着说:“我家是开客栈的,这是我家大人自个儿酿的酒,叫青椋酒,老伯你尝尝。”
老人家闻了闻,随后一口饮尽,刘顾舟赶忙又填满。老人家嘴里说着不要不要,可手是一点儿没收回去的意思。
结果几杯酒下肚,老人家脸色就有些泛红。
龙丘桃溪传音道:“小色胚,你别把老人家灌醉了啊!”
刘顾舟传音答道:“不会,我们这青椋酒半斛出一斛,酒劲儿小,要不你也来点儿?”
少女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到别处去了。
老人一连喝了十来杯,有些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摆手不停,“可不敢倒了,你这酒葫芦是真能装,再喝下去,老头子我明儿都起不来了。行了,你俩快吃面吧,坨了。”
刘顾舟这才悻悻收回手,坐在一边儿开始吃面。
龙丘桃溪没忍住踢了刘顾舟一脚,瞪眼不止。
老人静静看着二人吃面,不知怎的,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忽的眼眶有些湿润。
女子心思当然要细腻些,龙丘桃溪抬头瞧见老人家红了眼睛,赶忙放下筷子,轻声道:“老伯,怎么啦?是不是酒喝多了不舒服啊?对不起啊!这家伙做事儿没轻没重的,你要不舒服就说。”
刘顾舟也抬起头,结果被龙丘桃溪一把揪住耳朵,这一下倒是逗得老人家哈哈大笑。
老人摆摆手,伸手擦了擦眼泪,轻声道:“没事没事,我就是上年纪了不想多喝,要不然一酒窖的酒都不够我喝的。只不过……只不过瞧见你俩,我就想到了儿子儿媳妇,要是他们还在,孩子也有你们这么大了。”
刘顾舟没说话,只是取出酒葫芦又倒了一杯酒。
龙丘桃溪瞪眼道:“刘顾舟!你还倒酒!”
刘顾舟轻声道:“我们镇子有个娘娘腔,我小时候挺喜欢找他玩儿的,喝酒也是跟他学的,他说,人这一生,伤心难过的事情多的是,酒当然是浇不灭愁的,喝酒更多只是为了多想想不敢想的人。”
老人家端起酒一饮而尽,微笑道:“这话说的好,人走了,不敢去想,因为想了就会难受,慢慢的,人就变成怂人了,酒壮怂人胆嘛!”
顿了顿,老人叹气道:“镇子里没人理你们,可不是我们栓马镇人排外,而是大家伙都怕了。这马上五月初五了,飞马河里的飞马大王又要来镇上索要供品,他要的供品,那可是活人啊!”
说着,老人家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我儿子就是因为气不过,仗着自个儿有些武艺傍身,结果……结果连同有孕在身的儿媳妇一并给那畜牲吃了。”
对面坐着的古稀老者,此刻老泪纵横。
白发人送黑发人,放在谁身上,那都是过不去的事儿。
刘顾舟又倒了一杯酒,轻声道:“意思是那个狗屁飞马大王在这儿已经十几年了?”
老人抹了一把眼泪,轻声道:“今年是第十五个年头儿,我儿子一家三口人,也没了十五个年头儿了。”
龙丘桃溪眉头死死皱着,她询问道:“老伯让我们夜里别开窗户,是因为那个飞马大王夜里会来?”
老人叹气道:“不知道啊!把你们留在栓马镇不一定安全,可你们继续往西北方向去,夜里必定到飞马河,那是肯定要出事儿的。”
说着,又灌下一杯酒。
刘顾舟冷不丁伸手敲了一下老人后颈,老人当即缓缓趴在了桌子上。
两人十分默契的将老者放在床上,然后一同走出屋子。
两人异口同声道:“我要管闲事!”
龙丘桃溪轻声道:“你的柴刀给我用,千年雷击枣木做的刀柄,对妖族有压胜之用,但你不会用。”
刘顾舟点点头,龙丘桃溪又说道:“我的剑给你用,咱俩去宰了那狗屁飞马大王。”
罗如疾缓缓走来,叹气道:“怎么就俩熊孩子碰一块儿了呢?”
……
天黑之后,老人缓缓睁开眼,左右看了看,只瞧见两只空碗。
老人急的手拍大腿,焦急道:“坏了!坏了呀!”
跑出屋子,老人大喊道:“你们谁瞧见那俩孩子了,谁瞧见了。”
没有人家敢亮灯,沉寂了许久,这才有个孩童声音传来:“卢爷爷,那个小哥哥跟小姐姐好像往飞马河方向去了。”
老人一口气没喘上来,左右看了看,拿起家门口放的锄头就走,走了几步,老人忽然停步,转过头,红着眼眶说道:“那畜牲年年来,去年我家明你你家,十几年来,镇上还有几家没死过人?我老了,我忍不住了了!现在外乡来的两个孩子要为咱出头,脸呢?!”
老人气呼呼北去,可几十里地,等他走到时怕早就天亮了。
而在那飞马河边儿,已经站着个一身青衫的少年人与头扎双马尾的少女,当然还有一头驴。
这飞马河,也就是最宽处也才十来丈的小河而已。
刘顾舟沉声道:“小小飞马河,十几年来,十几条人命。”
龙丘桃溪轻声道:“中土这些年战乱不止,没个能压得住山水神灵的朝廷,现在说是妖鬼横行也不为过。”
刘顾舟接过长剑直直刺出,一道剑气如同箭矢射出,水面顿时被炸起一道水柱。
水面之上缓缓浮起一人,青年模样,一身白衣。
白衣青年眯着眼睛,冷声道:“找死?”
龙丘桃溪以心声传音道:“只是个凝神境界,我一个人就行了。”
刘顾舟传音道:“我来,你跟罗如疾想法子别让我掉水里。”
少年人二话不说,持剑狂奔而去,奔跑于河面之上如履平地。
白衣青年冷笑道:“真是找死!”
随意挥手,河面之上赫然出现一堵水墙,刘顾舟愣是没停步,一剑横扫过去,水墙当即被一分为二。白衣青年有些诧异,心说明明只是个灵台修士,能踏水而行就算了,居然这么轻松就能划开水幕。
只不过,灵台境界到底是灵台境界,来就是找死。
只见白衣青年单手虚握,手中便凭空多了一柄宣花斧。
白衣青年双手持斧,抡起来便往刘顾舟身上砸去,本以为这小子会躲,结果一斧子砸去,刘顾舟连收剑格挡都没有,飞身一跃持剑刺出,剑气迸发,白衣青年不得不收斧格挡。
这位飞马大王瞪大了眼睛,心说这哪儿来的不要命的愣头青?只攻不守?
可他不知道,刘顾舟自打学剑,就没学过防,只知道攻。
格挡之后,飞马大王暴退数丈,对上这么个不要命的,即便高出两境也不敢马虎,岸上可还有个凝神境界的少女呢。
白衣青年沉声道:“咱俩什么仇什么怨?上来就下死手?”
刘顾舟扭了扭脖子,没说话,只是想到江中客留给自己的那段话。
不试试怎么知道?
想起江中客平常在客栈门口手持木剑舞剑的场景,刘顾舟没来由挽了个剑花,双脚交错轻点水面,一道青衫身影如同箭矢一般瞬间便到了白衣青年身边,挥剑毫无灵气波动,可愣是把白衣青年砸退数十丈,硬生生砸到岸上。
既然灵气无以为继,那就不用灵气了,试试嘛!
飞马大王瞪大了眼睛,不由得有些胆战心惊。
这他娘的怎么回事?这小子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
难不成?难不成他修的其实是武道?
又骂了一句娘,飞马大王飞身而起悬在半空中,他眯眼看向下方持剑少年,沉声道:“朋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至于跟我拼命吗?”
刘顾舟说道:“两碗面换你一条命,值。”
龙丘桃溪忽然大喊道:“小色胚,快退!”
连罗如疾都没来得及过去,一道灵气箭矢瞬间射来,刘顾舟的肩头当即多了个血淋淋的窟窿。
一声呼啸传来,有个手持大弓,一身黑衣的中年人凭空出现。
“白马老弟,这小子可跟那丫头片子联手斩了狐儿,你这些年可没少吃人,你说他们至于跟你拼命吗?”
龙丘桃溪瞬身到了刘顾舟身边一把将其扶起,随后迅速退回岸边。
刘顾舟取出一枚药丸子喂下,右肩血水依旧止不住的流出,可他愣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龙丘桃溪皱眉道:“你不痛吗?”
刘赤亭没答话,反倒是说了句:“我不想跑了,要跑到什么时候去。”
高壶冷笑一声,“想跑也得有跑的本事啊!你以为凭那头驴,能让你们再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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