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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人道:“算了算了,你们三个跟了我,在此深宫幽殿,也没享什么福,平日里吃点东西也算不得罪过。”说话间,她的手臂拄在桌子上,以手托腮,脸上现出忧愁的神色。
知画见她又是这幅神情,忙劝道:“才人,您可别气馁,这不过才入宫三四个月,官家没见您也没什么。您心思那么好,官家总会喜欢您的。”
“咳!”才人叹一口气,悠悠地道:“心思好有什么用,我都打听清楚了,官家嫔妃有十余人,这些都是京城世家的女儿。如今又正值变法,官家又如此之忙,怎么有空见我一个漕司家的闺女?”
“呀!”知画一惊一乍地,又道:“才人,千万别这么想啊,莫的忧思成疾,您瞧这里生白头发了!”“哪里?哪里?快给我拔下来!”才人跟着叫道。
玄空坐在房梁上,还道发生了什么事?原来只是生了一根白头发。这里有吃有喝什么都好,唯一不足就是非得听这些小儿女的莺莺啼啼,有些烦心。
只见知画从才人满头青丝之中挑出一根白发,扥了下来,交给那才人看。才人把白发拿在手中,眼角微微湿润,叹了一句:“白发今朝见,虚斋晓镜清。”
玄空出于好奇,便探出头看了一眼,见那才人果然相貌标致,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只可惜这样人物,也只能困在的深宫朱墙之内,等待她的只有无尽的清冷。蓦然想起了李清照的一首晚年做的词:“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这或许便是才人将来的写照吧。又想:“还要晚上几年李清照才能出世,否则这才人定要多吟几句。”
但听才人又道:“知画,我瞧你年岁也不小了,将来若有机会就出宫找个好人家嫁了,莫要与我受这清冷之苦。”
知画道:“小姐,知画是您的丫鬟,怎能舍您而去?”她二人聊到动情,已经用起了旧时的称呼。知画又道:“听说过几日燕王就要进京了,是他让您嫁入宫的,我想他总不能不管。”
玄空心神一动,本来听二女这些闺闱怨语,早就有些昏昏欲睡,突闻燕王之名,又打起精神来,心道:“这燕王能耐果真不小,竟然已经在皇宫之中安排上了人,想这才人是燕王引入宫的,一定是别有用处。燕王在边境拥兵自重,手下也是能人无数,早有不臣之心,朝廷应该也有察觉。这次他既亲自入京,或许有大事要发生。”
玄空揉了揉锁骨,又想起薛振鹭,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此獠尸位素餐,一心一意只想着对付自己,办先皇的遗旨。若多花些心思对付燕王,也不至于让燕王做大。
听才人道:“燕王可是大善人,他是我父的上司,没少关照我们家。只可惜,唉!他是封疆大吏,在晋冀之地自然说的算,可在京城哪有他说话的份?宫闱之事就更不是他能管的了。”
知画道:“唉?燕王和官家是兄弟情深,没准真能有些作用!”才人奇道:“那不对啊!燕王确是皇族贵戚,可与当今官家也不是亲兄弟。”
知画答道:“这您就不知了,我听人说,燕王幼年之时是当今官家的伴读,两人乃是总角之好。后来燕王不知怎地得了重病,便离开宫中,幸得天降神药救他性命。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长大之后,官家对燕王仍是信任有加,更委以重用。两人的关系更是亲密,据说一次打猎,宫人们见到燕王以身做凳,让官家踩着上马,还像童年之时为官家换鞋。”才人道:“原来如此!难怪燕王能有如此大的权势?”玄空在房梁上听得轻轻楚楚,也对燕王这些往事暗暗称奇。
两人呖呖莺莺地,又说了好些悄悄话。玄空稍稍一听,全是深宫中有的没的烂事,不愿细听,一闭眼入定修行起来。
转过天来,才人与宫女知画仍是无所事事,白日里在宫内花园中闲逛,晚间就回来说一些闲话。玄空则是越来越大胆,白天也到宫内四处打探,甚至偷吃了许多宫中的珍馐美食。大内之中也不乏一些侍卫身怀绝技,却没人察觉到宫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到了夜里,才人与宫女在室内休息,玄空在房梁上休息,两相互不干扰。
又过数日,玄空皮糙肉厚,加之内功奇深,身上的伤势好了大半。这一天正坐在房梁上怡然自得,而下是那才人仍呆呆凝思,不知在想些什么。忽听殿外脚步细碎,有人匆匆忙忙地赶了进来,又是宫女知画。
知画兴高采烈地禀告道:“才人,奴婢要先恭喜您啦!”才人并不见喜,只淡淡地道:“又有何喜啊!”
知画道:“您久在宫中自然不知,昨日燕王已经入京了。”才人微微一笑,道:“燕王真的来了!嗯,只可惜我不能出宫见拜见他老人家。”知画道:“您已是宫中的才人,可不能再说拜见燕王。这可不合礼数。”才人点点头,道:“是呦!我都差点忘了。”
玄空又竖起耳朵听了起来。这些时日他都养成了习惯,只要二女说起燕王,他就仔细听听,二女若说些闲事,他就一闭眼休息打坐。
又听知画神秘兮兮地悄声道:“才人,燕王大人果然没忘了您,特意捎来了话,据说他已经打通了宫中的关系,就连内侍省都知都要买他的面子,估计很快小姐就能见到官家了。”
才人尤为惊喜,说道:“是嘛?燕王殿下真有这样的本事,你可要待我多多谢上他老人家。”
“不止这些,燕王殿下还怕才人在宫里过得不好,特意送来不少银两。嗯,也不知是家中送来的,还是燕王自掏腰包,反正有不少。奴婢想着,才人一时用不了那么多,就自作主张,打点了一些给周围这些宫人,才人可别怪罪!”知画接说道。
才人道:“做的对,我怎么会怪罪你。我们初来乍到,须得给这些宫人些好处。”回想起入宫前父亲的嘱咐,又道:“常闻伴君如伴虎,我们深处后宫,必须谨言慎行,如履薄冰,才能在这宫中待的长久。否则不仅自身性命有忧,还会给家中带了灾祸。”
玄空暗暗点头,听这才人说话,能看出她是一知书达理的人,比寻常官宦子女要懂事的多。燕王选她入宫,可见也是下了不少功夫观察。
侧头一看,见知画拿出了一个小瓶,摆在了桌上。才人要欲问出,知画则做了个嘘声的姿势,声音放地极低,道:“才人,这个东西可是不一般!是从燕王那里得到的。”
玄空看着那小瓶子,上面绘制的图案颇为精美,乃是一条金龙与玉凤缠绕在一起。微微诧异,心想:“那是什么,莫非是那种药?真若如此那她们可够大胆的了。”又联想起燕王的心思,心头一凛:“不好!那不会是毒药吧!燕王是不是想借这两个女子的手害死皇帝?可是赵顼死了还有儿子,怎么也轮不到你燕王,做此事又有何意义?”
他想了半晌没有头绪。又瞧才人拿起那个小瓶,看着上面的图案,脸上一阵发红,眉目微微皱起,迟疑道:“这…这不会是那种药吧?”
知画坏坏一笑,又用起旧时称呼,低声道:“小姐,这事只你我二人和燕王知晓,可不能说了出去。这药可不是凡物,据说辽国的贵妃也都在用它,只对男人有效。您把它涂在唇上,亲在官家的脸,从此您就是这里最受宠的妃子。”
才人听知画说的放肆,一时间又羞又惧,连忙放下了那个小瓶。
知画道:“奴婢把这东西拿来,您不愿用收起来便是。”才人过了良久仍未答话,显然也是没了主意。
过会儿,果见宫人传话说今夜皇帝要见才人。才人一时欣喜,连忙梳妆打扮。临行前她终于下定决心,将那小瓶打开,含了一点于口中。
玄空见此一幕,心想:“这个才人果然心思细腻。素闻妃子见皇帝之前,需得先行汤浴,才人此举正是打算沐浴后,再将药水吐出涂在唇上,以免不小心被洗去。看来今夜,那历史上的神宗有大大的艳福可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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