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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门苦修是漫长而无聊的过程,修士聚集之地,集市遇时而生。
外城多居住着随心所欲的尚义之士,不管晴天阴天雨天,每有闲暇,即在临街的空地上支棚摆摊。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时局动荡,修士们争相出售闲物,囤积必需品,是以贸易空前兴盛。
偶尔抽空去街市逛逛,总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摊点上任何稀奇古怪的物什,都不乏爱凑热闹的群相围观。
纵使买不起亦可开阔眼界,即便不买不卖,在街头窥看俊男靓女悦悦目,也算不得不务正业。
天空灰蒙,太阳隐藏在云深处不肯露脸,燕辞枕着飞瀑奔腾的嚣响声,时梦时醒睡得好不难受。
熬至破晓,眼睛又涩又痛,还支愣着眼皮捂在被窝里磨时间,忽然被人揪着耳朵拎了起来。
杜若洲一脸坏笑道:“早死几年何愁睡?说好去逛市的。”
帐内,李宿雁也已起身,拿一根妙音鸟的绒羽,轻轻撩拨着郁律的耳廓。
郁律睡眼惺忪,转首望望天色,没好气道:“再瞎扯淡,老子发飙了!”常言道损友勿交,郁律平素稳重练达,无形中同样被传染得匪气十足。
燕辞怪嚎一声翻身起床,懒得理会这俩损货,随手使一小法术,引动帐内水灵气凝聚成液团,就半空中抄水洗漱。
李宿雁瞠目结舌道:“这厮倒会取巧!”
燕辞就着地上水渍顾影自怜,嘀咕道:“一帮穷鬼还指望着去市集搜罗异宝,简直是天方夜谭!”
曙色微曦,修真者争先恐后而来,满街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集市里华光耀眼,一件件珍宝铺排在摊位上,异彩纷呈。
不胜枚举的灵丹、擢发难数的药草、盈千累万的法宝。
铸材、炼材、卷轴、道书、宝图、符笔、符箓、符印、灵宠、妖虫、异卵、浆果、矿晶、傀儡、阵法书、法阵器具、丹方秘方、兽骨兽甲兽血、药钵药炉药鼎,甚至还有兽类的魂魄精元和神元,修真所用物什样样俱全。
杜若洲囊中羞涩脸皮不羞涩,到处东问西问,最终啥都没买成。
有位摊主越看越恼火,阴阳怪气道:“听闻珞珈山清灵虫绝迹,那里修者人人一副穷酸模样,谁知真相却是见面远远不如闻名!”
满街市不乏同尘门人出行,甚至连化婴前辈都多有停留。摊主所言毫无顾忌,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周围修士听见有人吵架,纷纷止步观望。
摊主形体偏瘦,薄唇,青色胡茬,桀骜的眼神中透露着一股精悍之气,其装束干练,穿幻夜宫的紫罗甲。
洛音珠之事还未成为过往,幻夜宫曾爆料仙珠藏在同尘苑,其走卒皇甫氏夜袭鹦哥城,戗杀无辜的行径也已不是秘密。
两派间的纠葛,围观者记忆犹新,此时眼看好戏上场,谁都舍不得移开脚步。
杜若洲没有宽以待人的习惯,只知道受了委屈不敢计较那叫怂货,故反唇相讥道:“嘿哟,贼胚一枚犹敢到处瞎叫唤,当日在珞珈山没死整齐,剩余一帮猴崽子倒凭空添了本事。”
年余前,龃龉仙珠的修者齐聚珞珈山,被同尘苑以雷霆手段一网打尽,幻夜宫引以为耻,杜若洲重提旧事,那摊主听着无比刺耳。
忽听一人道:“幻夜宫的本事不仅限于此,师兄别拿他外貌说事。”
围观者笑了起来,这话还算贴切,摊主上肢稍长,确实有几分猴样。
循声望去,说话者形貌清瘦,矫健的身姿搭配着懒散的表情,乌黑深邃的眼瞳里飞扬着狡黠之光,赫然是昔日的仙珠持有者,燕辞。
杜若洲看他这般模样,心知鬼机灵要出馊主意了,遂道:“哦,燕师弟若有高论,愿凭指教。”
燕辞难为情道:“可惜那本事过于粗俗,大庭广众下揭人私短,怕不合时宜。”
杜若洲咋呼道:“有本事何必瞒着?快说来听听。”
燕辞扭扭捏捏的先吊足群修胃口,说文解字道:“其实从幻夜宫三字即可一窥端倪。‘幻’字表虚假,不真不实为幻,非本相。古文字中‘幻’为‘予’的倒形,‘予’为自称之词,即我。‘夜’者,阴也,迷蒙也,字形分割为‘衣’和‘夕’,‘衣’为人所倚重的蔽体之物,‘夕’者与‘月’形相同,指月牙状,其间唯少一点。‘宫’字略显简单,宫割宫刑宫罚,是五刑之一,迄今亦有保留。”
杜若洲已知晓其意,埋怨道:“之乎者也絮叨这半天,简单说!”
燕辞拱手做抱歉状,正色道:“合而言之,即幻夜宫修士皆非本相,惯常以衣蔽体,让人混淆不清,实则那里少却一点成月儿弯弯之状,皆因受了宫刑也。”
群修闻言爆笑如雷,杜若洲支起耳朵鬼叫道:“众口嚣嚣哪听得清楚?说响亮些!”
燕辞鬼叫道:“说幻夜宫修士受过宫刑,清不清楚?明不明白?”
杜若洲直眉棱眼道:“非男非女呀,那是啥玩意儿?”
“人妖呗!”有好事者接口道。
此番言语声音极响,恐怕半街修士都听清楚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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