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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时节,哪儿的太阳都是毒辣辣的。院子里到处都有炫目的白光在晃动,即使树荫下面,也被阳光占领了,各处散射的光将那片浓阴稀释了,磨薄了,像一块毛玻璃。
空气热乎乎的,闷得很,院子里更是燥热,没有一丝儿风,柳枝儿直直地垂下来,不见轻柔曼舞的风采。
“好热呀,赵姐姐,我们还是回去吧。”没走一会儿,贤释就出汗了。
赵宗媛说:“怎么?不舒服?”
贤释说:“天太热了,怕姐姐晒着了。”
赵宗媛笑道:“我不是娇惯的人,还怕太阳?你怕晒吗?”
贤释说:“我从小就野,在五台山上跟着男孩子到处疯,长大后,颠簸流离,做牛做马,怎么会怕晒?”
赵宗媛说:“那还管它什么,还在院子里走一会儿,多走走,对胎儿有好处。”
贤释笑着说:“是吗?”
赵宗媛说:“怎么不是?别看他还没出生,人家也想到处转转,呼吸新鲜空气呢。”
贤释摸着肚子,微微笑着,突然说:“真的哟,他在动呢,好高兴的。”
赵宗媛说:“好了,瞧你那样,吃了蜜似的。”
贤释没说什么,摸着肚子,依然微微笑着,一副快要融化的样子。
赵宗媛说:“我有一事要问你,我也是五台山的人,有时也上山烧香拜佛,怎么没看见你?”
贤释说:“五台山很大的,哪里那么有机会见到呢?再说,我平时都住在姓李的家里。”
赵宗媛说:“你为什么不住在庙里?”
贤释说:“庙里不收留我,不想多一张嘴吃白食。”
赵宗媛说:“都说佛门慈悲,连一个小娃娃都不肯收留,哪里是菩萨弟子?”
贤释说:“一开始连我父亲都不肯收留,怕我父亲给庙里惹麻烦,还是慧通禅师讲情,才让我父亲留下的。”
赵宗媛说:“我知道了,他们不肯收留你,主要是不想留你父亲。”
贤释说:“是的,不过,我父亲也有自己的想法,他知道迟早迟早他会被仇家找到的,他不想我出事。”
赵宗媛说:“原来是这样。那姓李的对你怎么样?”
贤释站住不走了,前面就是水池,碧波盈盈,荷叶铺满了半个池塘,有几朵荷花,已经开了,红艳艳的,像披着霞光。
贤释说:“姓李最后成了我的干爸,他是慧通禅师的义兄。”
赵宗媛说:“哦,你是慧通禅师介绍去他家的。”
贤释点点头。
“唉,你们怎么来了?快到亭子里来。”萧恒德在亭子里向她们招手。
赵宗媛扶着贤释走过去,在亭子里坐下。萧恒德摘了一片荷叶,递给贤释当扇子。随即递过来几个黄灿灿的李子,说:“院子里那棵李子树,今年结了好多李子,你们尝尝,甜得很。”
贤释说:“你一早出来,就摘几个李子?”
萧恒德嘿嘿地笑着,说:“我还想摘两朵荷花,想想,还是算了吧。”
赵宗媛说:“为什么又不摘了?”
萧恒德说:“开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摘掉?”
赵宗媛吃了一口李子,连声说好吃。
贤释将李子拿在手里,愣愣地看着,半天不肯动口。
赵宗媛问:“贤释妹子,你怎么不吃,像你们这样怀孕人,都喜欢吃李子,杏子的,爱吃李子杏子,会生儿子的。”
贤释愣了半晌,才说:“我想起在五台山的事。每年夏天,山上的野果子熟了,恒德哥就爬到悬崖上摘果子给我吃,恒德哥,你记不记得,有一回,你从悬崖上摔下来,腿都脱臼了。”
萧恒德说:“当然记得,悬崖上长着一株覆盆子,结了好多红艳艳的果子,当时,我喜欢的不得了,只顾摘果子,没留意脚下,踩空了,摔下来,头上磕破了,你都吓哭了。”
贤释说:“他从小总是那么顽皮,不是摔坏这儿,就是磕破哪儿,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一点好的。”
赵宗媛说:“原来驸马小时候也在五台山?”
贤释说:“他小时候被送到五台山跟着慧通禅师学武,我上山的时候,他已在那儿一年多了。”
萧恒德说:“是的,我记得她刚上山的时候,这么高,怯生生的,害怕得很,躲在高伯伯身后,不肯出来见人。”
贤释说:“我忘不了我父亲那把血淋淋的匕首。”
赵宗媛说:“驸马为何到五台山学武?”
萧恒德说:“不止我,还有好多契丹人都来过五台山习武,我阿哥萧排押也来拜慧通禅师学武的。”
贤释说:“五台山虽然是一座道场,但自古都是高人隐居的地方,卧虎藏龙,就是这慧通禅师,一身的武艺,享誉中外,慕名而来拜师者很多。慧通禅师为人随和,收徒弟没有什么限制,又有点贪财,因此,他的徒弟良莠不齐,有的背叛了他,让他很是后悔。”
萧恒德说:“我在五台山习武时,他手下就有四五十个学徒,拉帮结派,一点都没有师门之情义。师父也不好好管教,师兄弟之间常常打架斗殴,弄得武馆乌烟瘴气。”
赵宗媛说:“难怪慧通禅师要把你送到山下去,那地方哪是你个小姑娘呆的地方?”
萧恒德很气愤地说:“高妹妹在山下过得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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