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梦中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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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暮言又梦到了裴沉岚。是在一座野火焚烧的城池，鲜血味道在炎热的空气里弥漫。

半人半兽的尸首遍野，她一步步迈过残垣断壁，燃烧的火焰散落各处，照亮了满地的血液，如蛇般漆黑无声，冰冷地蜿蜒过她的脚踝。

远方高楼淹没在熊熊火光中，题着“聂家堡”的硕大牌匾轰然坠落，砸在深沟里，激荡出一片细碎的火星子。

恍若夜空中的萤火，翩翩升起，将暮言的视线引到依稀能辨出人形的阴影上。

还未坍塌的石墙残破不堪，那个人悬空贴着墙一动不动。仔细看去，半边身子血肉模糊，被颜色诡异的妖骨盯牢在墙上，头耷拉着，面容被短发覆盖，不知生死。

黎明的光在火场中微不足道，暮言驻足在黝黑的深沟边，对面石墙上的浴血身影被亮起的天色一点点显得清晰，白骨森森、黑袂猎猎，似刚从地狱爬出的修罗。

那是裴沉岚，南晏认得出来，就算面目全非恍若妖化，他也认得自己。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前世那样克制无情，死前会疯狂成这样。

可这还不是最后一根蓝羽。

暮言张嘴想唤他，越不过这鸿沟，悲怮得发不出声音。

对面的裴沉岚却自己偏过了头来，眼瞳鲜红如妖如魔，满脸半凝的血迹，分不清伤口和粘在血上的凌乱发丝。

他望着对面被血水浸污了衣裳的小人儿，沉重的眼皮又一点点盖了下去，低喃的话语乘风而去。

“来年青冢离离，你可愿为我祭酒扫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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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暮言神思恍惚地绕过群山，南晏才得知天山也有如春的地界。

那里有绵延的芳草，漫山的杏花，半截枯木桩边也有丝绦般的垂柳。

她带了壶酒，和梦里一样，坐在同样方向的木墩上，斟了半杯酒却放到了对面。

“这两天做了很不好的梦。虽然知道你回聂家不会有事，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把自己想得对你这样重要……”

“明明是你负……我却总梦到你为我而死，是我太……”

话语倏尔止住，暮言抬头看了看四周，此地既无修士也无牧民，只有她一人。

“是我太思念你吧。”她垂下眼，小声地说。

“可还是好担心，再不能书信，再没有知晓你近况的由头。”昨日到她手上的那块独活，今日又被转交回了对面的木墩上。

“我是必死之人，你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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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宴席过后，各派之主便定了比试顺序，每日一家对一家，算上胜负数与门内各阶修士的数量，最后再给出总的战力评估。

首日比试乃数一数二的御魂门和映煞山，两家各有数名优秀弟子，功法奇妙、法宝多样，一日下来打得酣畅淋漓。

比试场在海面，四周围着高矮起伏的浮石做观赏台，比起宴席还要多，仍是坐满了人。

又是一处精妙的打斗处理，陆承原和周围的弟子们一同欢呼叫好。没听见旁边有动静，他顺手拍了旁边一巴掌，却拍了个空，差点给自己凭空摔一跤。

陆承原撑住了身子，懵然地左右看了看，“呀？晏哥呢？”

西面山峰上飞落一道暗紫遁光，南晏站在上山小路上，默默地看着前方端着玉盘的青衣人，自己气息毫无掩饰，那人却只当不知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