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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在弘文馆的结业考中一举夺魁令圣人龙心大悦,在馆中设宴后犹觉不足,只是国事繁忙一时抽不开身,几日后把节度使的事处理好了,干脆办了场家宴,除去宫里的皇子、公主及体面的后妃,单请了宗室里清贵的几位,以示嘉许。
菀青知道父亲的意思,宴前也认真地收拾了一番换下平日有些素净的颜色,杏红披衫,鹅黄交窬裙,搭一条松花色联珠纹纱披帛,双缨髻上的朱红色头须一直垂到肩头,末端缀着两颗南珠,菀青对着镜子晃动那些珠子,对此不置可否。
染墨还细细地为她敷了一层粉,和颊边的胭脂一样,薄薄得,看着不明显,再扫去眉间的余粉,沿着她姣好的眉形勾勒出一笔纤长的黛色,不重,淡淡的,像重重山峦外若有若无的一抹青苍,到这里,染墨满意地点了一下头,让菀青觉得自己像她手底下的一幅画,但来不及说什么,她又拿起一支笔开始点唇,点出花瓣一样圆润饱满的线条,用的是菀青最喜欢的檀色,于是她就闭嘴了,点好唇,她就着剩余的颜色在两边的鬓角都描上了一道新月状的斜红,随后取出一只钿螺匣子,开始翻找合适的花子。
“就用那个珍珠的吧。”菀青道,染墨依言取出那只攒心梅花珠钿,呵了一口气,小心地贴在公主的眉心,然后仰头凝视稍许,在嘴角边的笑靥处加上一对镶珠的翠钿“好了。”菀青跟她一起长长地舒了口气。
其实按染墨的意思,她的妆容远远不够,时下最流行妆容,还要再多几道斜红,涂抹鹅黄,贴成对的花靥和鸟靥,画上倒晕眉,才算完成,但菀青坚决拒绝这些“奇怪的东西”,桐君也道“楚国公主是最爱打扮的,不必和她比谁打扮得更繁琐。”染墨只好扼腕叹息,感伤自己无用武之地。
果然,前来赴宴的女眷中,宋玥装扮得最为出挑,一袭双鸾团花对襟大衫,翠色的衫子、朱色的团花,搭配朱色披帛和曳地裙,裙下微露一点淡黄的云头,浓烈、跳脱的色彩合在一起,竟然有一种奇异的和谐,但最引人注意的还不是她这一身装扮,而是她精心描绘的妆容白白净净的面庞,淡淡的胭脂轻扫腮边,朱唇、小山眉,眉心是用金粉勾勒的花瓣,再往上,是乌发高耸的髻,没有多余的插戴,只一把玉梳,对插步摇钗,周围是建阳新进的茶油花子,沿着鬓发疏疏落落地贴了一圈,掩映着灯烛,衬得宋玥圆润秀气的一张小脸愈发娇艳生动,压倒众人。
宴会未开,从宫外来的女眷都三三两两地聚在光顺门外等待宣召,平日里相熟的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寒暄,不多时宋玥这一身装扮就在女眷中传遍了,菀青和其他几个妹妹尚未出阁,直接从各自的居所到麟德殿外等候,虽与外命妇隔了一道宫墙,消息却未受阻碍,于是众女很快就知道了“楚国公主新创制了妆容,唤‘北苑妆’,最是雅致不过的”,竹颖在一旁觉得自己听了公主的话真是太明智了,公主就是公主,比宫人有远见多了,她都数不清在场有多少佩戴璎珞、金钗的贵妇脸色难堪、面露尴尬了。
“是三妹,有些日子没见了,近来可好?”外命妇得诏入内后,宋玥首先来和菀青招呼。
菀青笑了笑,其实她们常常见面,宋玥毕竟受宠总有入宫觐见的机会,不过她是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的“都好着呢,二姊今天这一身可真漂亮啊。”
宋玥以她特有的挑剔眼神飞快地打量了她一下,吃吃地笑了起来“你就爱这样别致的装扮,跟别人都不一样,我老远就一眼看见你了。”
她说这话时神情一点也不讨人厌,反而比旁人更见得真诚,菀青也从来不讨厌她,相反,这些姊妹里只她任性得让人宽容“二姊这边走,我来扶着长姊,一路走来有些累了吧。”
周国公主怀孕已有五月,站着很容易感到疲倦,因此并不拒绝,打趣了妹妹几句,便相携步入内殿,菀青一直送到二位姊姊的席位旁才收回手到对面自己的位置上。
这是家宴,受邀前来的宗室子弟都是最近的几支,平日里也是十分相熟的,因此没有分席,就在内殿对坐,按长幼依次入席,相对两溜有近二十席,一席设四只小案,令家眷坐一席,都安置好后,帝后升座,说了几句安席之辞,顾皇后举樽与他对饮一杯,宴会就正式开始了。
《方舞》舒缓的乐曲声里,五名着紫丝布褶、白大口绔的女伎身姿曼妙地舞蹈着,众人一边欣赏一边觥筹交错地谈笑,舞罢,曲调一变,五名女伎把袖子一甩,急速退开,转出了两名女伎,锦袖白袄、赤皮靴、红抹额,铿锵镗鞳,跳的是《高昌乐》,席间顿时传来一片叫好声,又一曲舞罢,琵琶声停,铜拔响起,两名女伎着绯袄、绿绫浑裆袴、赤皮、白袴帑,和着《康国乐》跳胡旋舞,众人又是一阵喝彩。
皇帝因笑道“慧娘,你差事领得不错,等会儿有赏。”
慧娘便是方才在乐工中弹琵琶的,刚收了拨子插在髻上,理好衣裳,叉手深深地行礼“有大家这句话,慧娘无赏也值当了。”
顾皇后笑道“有赏就收着,赏罚分明才是长久之道,你拒了这一回,以后谁还会为了赏赐细心当差呢?”
慧娘对皇后行了一礼;“是慧娘短视了。”
这次开宴本是为了嘉奖信王,温贵妃告病未来,郭淑妃母子又一向不受宠,赵德妃便自诩是皇后之下的第一人,此时含笑插嘴道“慧娘,这舞编得好可不够,我们还等着你露露绝技呢——赏少不了的。”
慧娘侧过身子,对着赵德妃的方向叉手欠身“绝技自然有的,德妃肯赏脸,慧娘必不教您失望。”话毕,刚好舞曲止歇,女伎都退了下去,她安坐拔下拨子,急促地拨弦,身后的箫管丝竹一时都响了起来,两个倡优戴幞头、着绿衣,迈着古怪的步子探头探脑地走了出来,众人哄笑一声,知道这是梨园新出的参军戏,都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只见那扮作苍鹘的儒服险巾、褒衣博带,坐在地上,扮参军的坐在一旁假模假样地行个礼,拖着唱腔道“既言博通三教,释迦如来是何人?”苍鹘道“妇人。”参军惊道“何也?”苍鹘对曰“岂不闻《金刚经》云‘敷坐而坐’,或非妇人,何烦夫坐,然后儿坐也?”参军瞠目结舌半晌又问道“孔子何人也?”对曰“亦妇人也,《论语》云‘沽之哉,沽之哉,我待价者也’,向非妇人,待嫁奚为?”
众人初时还不觉得有什么,那演苍鹘的眉飞色舞,极尽形状,待定睛一看,分明是一个妇人,只是贴着假胡须,怪道举止滑稽夸张,顿时哄堂大笑起来。那些年幼的皇子、公主忍不住,早已笑成一团,周国公主不敢笑得太厉害,扶着肚子拭眼泪,一旁的楚国公主拿袖子挡住半张脸,笑得双肩耸动,和王差点把杯盏打翻在旁边的信王身上,幸好信王也笑倒在一边了,在场之人莫不前仰后合,皇帝亦启齿微笑,偶有一两个不明白的,旁边的人也会告诉他“这是罪臣史渊的妻子张氏。”
过了一会儿,笑声渐渐平息,人人脸上还是笑嘻嘻的,突然,皇帝转头问道“三娘,你怎么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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