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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来格鲁的时候,他早就在皇宫里了,之前萧冥跟兰萨达成协议,由南越派兵帮助西烈朝廷剿匪平乱,事后兰萨骑虎难下,南越军队开进了格鲁,就驻扎在皇宫附近,萧冥大概是国内事务脱不了身,就让他弟弟来格鲁坐镇——”秦惊羽瞅着他不悦的俊脸笑了笑,安慰道,“也幸好是萧焰,不是萧冥,若不是他调开军队,明里暗里相助,我们也没那么容易颠覆政权。”
雷牧歌面色缓和了下道:“西烈新皇即位之事我们在路上也听说了,他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位朋友?”
李一舟在一旁听得瞪眼:“不会吧,格鲁之变原来是你们搞出来的?”
秦惊羽微微颔首:“正是。”
“萧焰……”雷牧歌与李一舟对视一眼,沉吟道,“他为什么要帮你?”
秦惊羽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他与萧冥政见不合吧。”
“他对你说了些什么没有?”雷牧歌跟着又问。
秦惊羽笑道:“倒也没说什么,就是成天跟个花痴似的,烦都烦死了。”好在他现在拖着个孩子,也该回南越了,而她回大夏,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交集。
雷牧歌看着她的神情不似作假,心头大石落地,长吁一口气:“那就好。”
秦惊羽见他与银翼一样,说起萧焰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不由得挑眉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雷牧歌答得干脆。
秦惊羽显然不信,低哼道:“少糊弄我,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雷牧歌笑道:“别一惊一乍的,哪里有什么事,那萧氏兄弟诡计多端,我们是不想你被他的外表蒙蔽欺骗。”
“是啊是啊,南越人都不是好东西,所以我们一进店看见那南越服饰的人,就忍不住打起来!”李一舟适时帮腔,转移了话题,“没想到那几人根本不经打,还不用雷出手,对方就被我们撂倒一片,那叶小公子的武功也是稀松平常,和我半斤八两,伯仲之间。”
“半斤八两?”秦惊羽忍不住撇嘴,“我怎么看见他的刀都快砍到你身上来了?”
李一舟摸着面颊,讪笑道:“我那不是听见你叫我,一时恍了神吗?殿下你可知我们找你找得好苦,你倒好,跑到这西烈都城来享福!”
“咳,下回再有这样的福,我让给你得了!”秦惊羽叹口气,将自己从古城与众人分别之后的经历简单说了下,从死城奇遇说到猰貐伥鬼,从石棺脱险说到皇宫探秘,从滴血验亲再说到大局落定,听得两人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当然,萧焰对她的种种纠缠则是略过不提。
说罢问道:“你们呢?这半年多是怎么过的?大夏那边情形如何?我父皇母后和元熙都好吗?”
“陛下娘娘都好,而我们……一直找你,四处打探你的消息,开始还瞒着天京那边,后来实在没法,三个月前,我回去了一趟,负荆请罪……”千言万语凝在唇边,长叹一声,雷牧歌也不顾有人在场,从身后搂住了她,手臂收紧,似是恨不得把她揉进胸膛。
李一舟看得眼酸心也酸,涩然道:“雷回京被他爹狠抽一顿,带着一身的伤回到军营,养了大半月才好,还好那队商旅来得及时,看到你那发钗,雷这大半年来头一回露出笑脸!”
雷牧歌瞟他一眼,手掌松开些,低沉道:“你不也一样!”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还因祸得福为大夏拉了个强有力的盟友,可喜可贺,走,找地方喝酒去!”看这两人,大半年不见,形貌气质都没怎么变,就是整个人足足瘦了一圈,秦惊羽大为感动,从雷牧歌怀中挣脱出来,拉着他俩就往外走。
“别急,先办正事!”雷牧歌叫住她,朝李一舟努嘴道,“快把药拿出来给她服下。”
“什么药?”秦惊羽怔道。
李一舟从怀中摸出个小瓷瓶来,揭开瓶盖,倒出一粒枣红色的丹药来,动作极为难得的小心,见她迟疑不动,没好气道:“穿肠毒药。”
“好你个蒙古大夫,胆敢谋害当朝太子,看我不诛你九族,要你殉葬!”她假意动怒。
“殉葬就殉葬,有句话叫什么,生不同衾死同穴!”李一舟张口就来。
“都胡说什么呢!”听两人越说越离谱,雷牧歌一声低喝,递了只水囊过来道:“这是幽朵儿根据那本古籍炼出的解药,快些和水服下吧。”
“幽朵儿?她这么厉害,居然把解药炼出来了?她人在哪里,在大夏吗?”秦惊羽又惊又喜,赶紧接过药丸喂进嘴里,又灌下一口水,咽了下去。
雷牧歌摇头道:“她还在密云,药是她哥哥幽福仑送来的,说是密云岛上出了点事情,她要着手处理,而且她初学古籍,虽有三大长老辅助,但因功力不够,这丹药效力有限,还须再炼一粒,方能彻底解毒,估计又要等很长一段时日了。”
“密云岛出了什么事?”秦惊羽诧异道。
雷牧歌答道:“好似是说岛上的火山喷发,毁掉了许多地方,包括那号称密云圣地的暖玉神泉,也一并毁了。”
“暖玉神泉?”秦惊羽低念,不胜遗憾道,“可惜,世上再没有七彩水仙了。”
雷牧歌也是感叹道:“是啊,据说那温泉可治百病,辅助疗伤具有奇效,甚至还有起死回生的功能……一场天灾,就这样毁了!”
“治病……疗伤……”秦惊羽揉着额头,脑海中恍惚闪过一幅白雾缭绕的画面,人影若隐若现,看不清身形样貌,直觉不想再谈此事,甩了甩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去哪里?”李一舟问。
“庆祝我们重逢,当然先找地方喝酒!”秦惊羽心情大好,看看两人又黑又瘦的俊脸叹又道,“等回了大夏,我一定把你俩养得壮壮的!”
“回大夏?”雷牧歌望着她似笑非笑道,“短期内恐怕是回不了大夏了。”
“什么意思?”秦惊羽怔道。
雷牧歌在她额头轻点一记道:“还不是你自己惹出的祸事!”
“我?我惹什么事了?”秦惊羽瞠目。
“你难道忘了,我的玉镯……”李一舟哭丧着脸道,“你可答应过的,要把我的玉镯要回来,不能食言啊!”
秦惊羽这才有些明白,心虚低道:“难道是轩辕清薇……”
雷牧歌点头道:“正是,上月东阳国主轩辕敖送来信函,要与陛下恳谈两国联姻之事……陛下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命我和一舟护送,你速去东阳解决!”
速去东阳……
秦惊羽只觉得头皮发麻,讪讪笑道:“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不过那东阳公主模样生得美,脾气又好,要不这样,我们仨打个商量……”
见她一双色眼在身上瞟来瞟去,李一舟推开房门,跑得比兔子还快:“不用商量,我坚决不答应!”
“哼哼,这个庸医,关键时刻就开溜!”秦惊羽扁了扁嘴,目光又转向雷牧歌,满面堆笑唤道,“牧歌……”
“哎,叫得真勾人!”雷牧歌不躲不避,俯身在她面颊上重重亲一口,“没听够,再多叫几声,我百听不厌——”
“你……胆敢轻薄我……”秦惊羽哭笑不得,见他欺身过来,只好低头告饶,“好了,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雷牧歌俊脸含笑,又搂住她亲了下,方才作罢,盯着她的眼睛道:“真是想死我了,你说,你想我不?”
秦惊羽嘿嘿干笑:“太忙了,没顾得上……”见他面露凶光,又要低头下来,赶紧改口道,“想的,经常都想。”
雷牧歌心满意足,拥着她叹息道:“这一次真把我吓得魂飞魄散,以后再不许你离开我视线半步,听到没?”
“我耳朵还没聋呢,雷婆婆!”秦惊羽翻个白眼,拉着他往外走,边走边道,“我这就去跟掌柜打个招呼,你们在这客店住上几日,等准备妥当,我们就出发。”
雷牧歌听得皱眉:“这地方你也待得够久了,还需要准备什么,立时就可以动身!”
“着急什么啊,总得回宫去告个别,送送行之类的。”明日就是乐皇后出殡之日,还有,银翼初登帝位,百废待兴,她实在不太放心,一想到那张冷峻的面容,心底登时软下来,该怎么跟他说这离开的事……
“你要跟谁告别?”雷牧歌面色微冷。
秦惊羽正待说话,忽听得有人冷哼道:“你说过你要留下来陪我的,说话要算数!”
前方长廊黑影一闪,竟是一身玄服的银翼大踏步走过来,身后是一群神情肃穆的飓风骑士,李一舟隔得老远高呼:“我拦不住他,他硬要闯上来——”
“银翼?”秦惊羽反应过来,低叫,“你疯了么,不好好待在宫里,到这里来做什么?”
银翼闷声道:“你许久不回,我便出来找你。”
秦惊羽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道:“你现在贵为皇帝,这客店酒肆人流混杂之地,怎么可以随意来去?”她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他就已经到来,这便是天意罢。
银翼碧眸如墨,瞥了雷牧歌一眼道:“我本就不想当这个皇——”
“银翼!”秦惊羽不待他说完,一口打断道,“这是你父皇母后的遗愿,你没法回避,只能承担;同理,我也有我的责任未了,我以为你能明白。”
“但是我……”银翼身影一顿,怅然道,“做了皇帝,各在一方,便再不能跟着你。”
秦惊羽体会到他的心意,不觉一怔,继而心头一动,朗声笑道:“谁说不能,顶多一年时间就会再见,到时候我还要邀你前来共谋大业,助我一臂之力!”
银翼微微错愕:“当真?”
秦惊羽朝他伸出手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击掌为誓!”
啪啪两声,秦惊羽收回手来,见他还是犹疑未决的模样,如往常般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凑去耳边补上一句,“飓风骑是新收服的人马,我还不放心,卫煞两部近五千人就当是我送你的登基大礼,你可得给我把人带好了,指不定往后哪天我后悔了,连你一起收回来!”
卫部煞部乃是暗夜门的绝对主力,也是她的心肝宝贝,这数千人马放在西烈,还怕她会一走了之,不问不理?
想通这一道理,银翼舒心一笑:“好,我就在这里等着,随时听候召唤。”说罢深深望她一眼,再无二话,扭头就走,“起驾,回宫!”
秦惊羽低道:“也不急这一天两天,我等你母后明日出殡仪式结束再走。”
银翼头也不回道:“不必,你少磨蹭,要走就现在走——”
这个狼小子,说话还是那样,冷冰冰的,没点人情味!
刚这样一想,就听得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否则我出动飓风骑追你回来……”
秦惊羽哑然失笑,静静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直至大队人马消失在长廊尽头,怔怔出了会神,方才转头道:“好啦,西烈事毕,我们启程吧。”
“还有没有要告别的人?”雷牧歌神情自若,问得轻松,身躯却微微绷紧。
“没有了。”秦惊羽笑道。
雷牧歌放下心来,赔付了店家银两,招呼了众人往外走。
秦惊羽走出数步,又不禁回头一望,四处依旧空落,不见人影,但觉暗处有道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随己走动而游移,只在转瞬间,倏然收起,消失不见。
许是幻觉吧,她笑了笑,随众人走出店门,上了马车。
车帘垂下,马车缓慢起步,朝着城门方向驶去。
许久,才有一道人影慢慢踱出来,看着怀中抱着的一团,悠悠叹息。
当真……就没有要告别的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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