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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牧歌又追问几句,听说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又弹了好一会,这才停了手,给她拈好被角,与李一舟一道走了出去。
秦惊羽睡了小半日方才醒来,依照外公穆青以前所教的吐纳之法静坐了一会,再睁开眼,说不清是清心咒的功劳,还是那丹药日益深入的效力,只觉得浑身舒爽,四肢轻盈,不由得面露喜色,从榻上一跃而起,收拾整齐走出门去。
走到船头,但见白烟袅袅,炉火红旺,船家正在烧火做饭,两名浆手帮着择菜,水盆里是几尾才钓上来的鲜鱼,旁边锅里熬着鱼汤,浓郁的香味惹得人口水长流,雷牧歌与李一舟正站在甲板上低声交谈,其余人等均是围坐在一起高声说笑,夕阳西下,落日的光芒映照在水面上,撒下点点金芒,好一派安静和平的景象。
秦惊羽看得有点恍神,一丝淡淡的熟悉的气息涌上心来,这场景,是在哪里见过的么?
“起来了?睡得可好?”雷牧歌大步走过来,打断她的思绪。
“还好。”秦惊羽定下神,见得众人站起身来作势欲拜,赶紧摆摆手,示意免礼。
雷牧歌看着她红润的脸色道:“气色还不错,看来这回带琴是带对了!”
秦惊羽转过头来,朝他低笑作揖:“有劳雷将军当我的专属琴师,每日用心操琴,恪守职责……”
“那怎么行!雷是一军统帅,日理万机,整天弹琴奏曲像什么话?”李一舟适时过来,夹在两人中间,朝雷牧歌笑着伸手,“你不是随身带着穆老先生的曲谱么,给我看看,我也不抢你的功,咱们轮着给殿下弹,隔日一换!”
雷牧歌双手背在身后,动也不动:“真不巧,那曲谱去西烈的途中不慎掉了。”
“掉了?我怎么不知道?”李一舟哼道,“那你默一份出来。”
雷牧歌轻笑道:“干嘛那么麻烦,你只管负责沿途食宿安全就行,弹琴之类的小事就不必操心了。”
李一舟不满嘟囔:“凭什么啊?”
雷牧歌不紧不慢道:“凭我是主帅,你是副将。”
“殿下,你听到没,他以权谋私!”李一舟气得哇哇叫,侧头要告御状,没想到她已经走远,去那边看船家做饭去了,由得他俩在那里掐架斗嘴。
等她人一走远,两人立时结束争斗,换上一副正经神色,走到船舱处。
“你确定他……没有跟来?”李一舟压低声音问。
雷牧歌蹙眉:“看起来倒是没有,但也说不好,那人心思深沉,实在猜不透。”
李一舟叹了口气,强敌当前,自然是要同仇敌忾,先攘外再予安内罢。
晚饭烧好,船家在船上摆好食桌,上得最多的便是鱼,烤的、炖的、红烧的、清蒸的,再加上众人带上船的肉食和各种时令菜蔬,吃得很是尽兴,末了还有自家酿的米酒,趁着高兴,都小酌了几口。
众人喝得尽兴,话也逐渐多了起来,开始还有所克制,后来舌头一大,天南海北胡侃神吹一通。
雷牧歌素日治军严明,但在军营之外却也宽松相待,打成一片,兵士们身无铠甲,说话自然是随便许多,从大夏声名说到西烈风情,说着说着,忽有人指着顶上笑道:“哎,船家,你想婆娘想疯了吗,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画图呢?”
秦惊羽随其所指方位定睛一看,果然见得那乌黑船篷上有一小团灰白印渍,只拳头大小,不仔细看还不容易看出。
众人闲聊时早已得知那船家是个鳏夫,再抬头望去,顿时哄堂大笑,那船家脾气甚好,也不生气,只瞅着那印渍奇道:“我上趟跑船回来明明是到处洗刷干净的,怎么会脏呢?”
雷牧歌抬头看了看道:“兴许是鸟粪吧。”
船家点头应和:“多半是的,唉,这些贼鸟,真不让人省心!”
秦惊羽看了好一会,只觉得那污渍面积太大,实在不像是鸟粪,但没想到更合适的答案,也只得认了,但心里存着个疑惑,暗地提防小心。
酒足饭饱,夜幕降临,秦惊羽躺在舱中,眼望窗外一轮明月,耳听江水拍岸,思潮如浪,了无睡意,忽听得岸上脚步声响,由远及近,当即翻身坐起,从船窗缝中向外望去。
月光下见两个人影迅速奔来,突然其中一人右手一举,两人都在数丈外站定。
她凝聚心神,听得一人低道:“是这艘船么?”
另一人道:“没错,就是这艘,我白天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光定金就交了大笔银子,更别说那些搬上船的东西了,几乎把市镇的店铺买空!我还暗地在船篷上做了记号的,不信你看那边……”
秦惊羽听得好笑,这所谓鸟粪,原来是强盗标注的记号,连雷牧歌都看走了眼,财不外露,果然是至理名言。
“去,黑灯瞎火的,你让我怎么看?”那人声音不悦。
“你放心好了,凭我浪里蛟多年的经验,这趟货色绝对稳赚不赔!”啪啪啪几声,想必是把胸脯拍得震天响。
那人默了下道:“那好,我们这就回去禀报舵把子,一路盯紧了,都到了洄水湾,依照惯例,全部通吃!”
“好……兄弟们又有肉吃了……”两人脚步渐远,声音渐去。
秦惊羽托着腮,笑得很是开心。
没想到,这一趟顺风顺水的东阳之行,居然惹出个古代版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
好戏即将登场,可以想象得到,旅途不会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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