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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仆看到他似是醉了,忙过来搀扶,他摆手。
晚宴已近尾声,大部分的客人爱听戏的去听戏,爱跳舞的赴了舞会,却还有一些豪饮或高谈阔论者在这里。他本想替三哥解围的,只是他的酒量也不好,还是三哥见他不胜酒力,把他支开,自己同那些人周·旋。他听着宴会大厅里那豪放笑声,酒杯碰撞的响声,只觉得酒气一阵阵向上翻涌,辨了辨方向,走下台阶,预备找个地方醒醒酒。
一路上不时遇到宾客,少不得停一下应对,还好他虽喝多了酒,形状却也没有丢了。
谁知道他走了好久,总是看着假山不动,站了一会儿,才知道自己这么半天,都在绕着这假山池塘转,都没能找到间屋子进去躺着,他不由得有些恼火,索性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仰着头,从树上挂着的彩灯间望着天空。
月朗星稀,呼出一口气,白花花的。
他看了半晌,觉得清醒些,待要站起来,却听见欢快的乐曲声,举目四望,想起来隔了这道墙过去是惜阴厅——今晚举行舞会的地方。远远的只听着传过来的乐曲,就觉得热闹非常。他深吸着气,有点提不起精神来。
“少爷……少爷少爷,我的爷,可找着您了!”程倚追上来,搀着之慎。
“找我干嘛?”之慎问,甩开手,不用他搀。
“我眼瞅着您喝的那三大海,琢磨着您可弄不好要醉。我这一转身的工夫儿您就不见了,担心的我哟,急急忙忙的追出来,问了一路,就说您往这儿来了……您别坐这儿啊,看着凉。”程倚把之慎扶起来,“我扶您前面儿歇歇去,醒醒酒如何?”
之慎走了两步,看着程倚,问:“他们呢?”
“谁?”程倚摸不清之慎问的是什么。
“我那俩表姐夫。”之慎说。
“没见着哇,舞会上吧?两位表小姐都已经到了,听说今晚都要换三套衣服,一个钟头换一套。除去更衣化妆的时间,也就能跳三支舞……啧啧啧,少爷,这舞会也见的多了,稀罕就稀罕在看新娘子跳舞,新娘子就跳三支舞……”程倚话还没说完,被之慎照着脖颈来了一下,“哎呦我的爷,就知道您老又要揍我,我迟早给您老治成歪脖儿树!”
“***才,胡吣!新娘子那是要跳舞么,新娘子今天只管给人赞美的。”之慎笑吟吟的说着,“三支舞还少吗?”
“不少……不过少爷,江小姐也来了,您不去请江小姐跳舞吗?”程倚小声问。
之慎仿佛没听见,穿过屏门,问:“十小姐呢?”
“十小姐还没出来呢。”程倚说着,跟之慎走到惜阴厅后堂。
后堂廊下有几个人正站在一处谈天,远远的看到他,有人就叫道:“是之慎么?”
“孔少爷在。”程倚眼神儿好,先认出那几个人里开口的是孔远遒,接着他又说:“金少爷也在,另几位……陶家二爷,七爷……哟,七爷也来了。这老几位怎么都在这儿躲清静呢。”
程倚声音低的只有之慎能听到,脚下却不敢丝毫怠慢,扶着之慎上台阶。
“怎么着,这是醉了?三哥大喜,你高兴大发了吧?”
之慎听出说话的人是段奉孝,程倚却没有留意他。
他站在陶家兄弟身后,被挡住了,此时露出脸来,笑着打趣之慎道:“没见过父子弟兄都是海量,就你这么差劲,喝一点酒就上脸上头。”
“段二哥,您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您去跟关外的军爷们喝一海一海的喝喝试试?”之慎站下,也笑着说。
手一比划,那一海有多大。
几个男人一齐笑出声来,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的极快活。
“他们关外人是这么喝的。到哪儿也得照他们规矩来,要不就跟你翻脸。上回我就站着进去,给抬回家的。”陶驷哈哈笑着,拍拍之慎的肩膀。
他的大掌厚实沉重,之慎本来就有点晕,被他这一拍,险些歪倒。陶骧离他最近,伸手扶了他一下。
之慎摆手,说:“没事,我没事。”
孔远遒笑道:“我和姐夫过去略一站就溜了,午宴我们也都喝了不少,搁不住再来。只好对不起三哥了。”
金碧全笑着,金丝边眼镜闪闪烁烁的。
“他们都照着老三使劲儿呢,我看老三今儿晚上洞房花烛夜可要醉卧沙场了。”段奉孝说。
在场的都是男人,段奉孝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沉默片刻之后,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陶驷就说:“可不能这样,今晚是小登科,醉的太不像话了,说不过去。再说这边还等他跳开场舞呢。奉孝,咱俩过去看看吧。”
“咦,这样的好事,你就不找你的七弟,偏叫上我。”段奉孝正吞烟吐雾,斜着眼睛瞪陶驷。
“你去不去吧?”陶驷伸手就扯段奉孝的耳朵,还真让他一把扯住了,段奉孝哎呦一声叫起来。
之慎看他们俩忽然间变成一对活宝似的,一时简直以为是自己喝醉了,眼花。
“老九,十小姐呢?好些没?”陶驷扯着段奉孝要走,想起来,问之慎。
陶骧正转头同金碧全说着什么,没理会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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