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一百二十三章：晨间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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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49年，10月5日

现实时间AM07:29

B市，德馨区，墨檀的公寓

“来了来了。”

在一阵门铃声中，刚刚冲完澡的墨檀飞快地穿好T恤和短裤，湿着头发走到门厅，通过猫眼发现外面的人是伊冬后随手就把门打开了。

“檀酱——！”

然后谷小乐那张漂亮的脸蛋就从旁边探了出来，笑盈盈地眨了眨眼：“要我帮你吹头发喵？”

墨檀侧开身子把两人让进屋里，莞尔道：“不用了小乐姐，我自己简单吹一下就好，你们应该还没吃饭吧，在客厅稍微坐会儿，我这就去厨房稍微弄点吃的。”

伊冬打了个哈欠，跟回自己家似的懒洋洋地换号拖鞋便溜达进了客厅，头也不回地说道：“交给你咯，我想吃酱油煎蛋，不麻烦的话再整碗葱油面，少放葱少放油。”

“面要不要也少放点？”

墨檀又好气又好笑地瞥了伊冬一眼，一边俯身帮谷小乐拿拖鞋一边随口道：“你要闲着没事儿就拿墩布帮我把阳台拖一拖，然后接盆水放墙边，这两天太干了，外面有点湿气开窗户时能舒服些。”

“下次早点说……”

刚坐下的伊冬翻了个白眼，随即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哈欠连天地往盥洗室走去了。

“檀酱我要这个！这个可爱！”

谷小乐指向鞋柜角落中一双冬天用带绒、造型土里土气的拖鞋，笑嘻嘻地说道：“你放心，我再热的天都不怎么出汗，不会给你穿出味道的！”

墨檀很是温顺地笑了笑，随即便将受到小乐姐青睐的拖鞋拿出来放在了后者面前：“好。”

“诶嘿，借我扶一……”

谷小乐俏皮地翘了翘嘴角，刚想让半蹲在鞋架前的墨檀别动给自己扶一下，就发现后者本就没有完全站起身来，而且还微微侧过角度让左肩刚好位于最适合自己按的位置，整个人忽地愣了一下。

而墨檀则是在一秒钟后有些好奇地转过头来，语气和煦地问道：“小乐姐？”

“啊，没事，谢啦。”

谷小乐垂下眼眸，很是乖巧地扶着墨檀的肩膀换好了那双站着不太好穿的毛绒拖鞋，随即轻咳了一声，揶揄道：“把肩膀借我扶不怕宸宸吃醋呀？”

与此同时，夹着墩布抱着水盆的伊冬恰好从盥洗室出来，闻言立刻没好气地说道：“是借你扶又不是借你睡，这种搭把手的事谁会吃醋啊。”

“要你管！”

谷小乐冲自家表弟呲了呲牙，哼道：“倒是某位少爷，明明在家的时候十指不沾阳春水，连扫把都没拿过一次，在檀酱这里倒是表现得跟个贤妻良母似的，家事做得比谁都麻利。”

伊冬瞥了她一眼，随即便懒洋洋地转身走向阳台，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俩当年在孤儿院的时候住一个屋，轮流打扫卫生习惯了。”

“你……”

谷小乐银牙轻咬，最终却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是气鼓鼓地嘟起了嘴。

很显然，虽然自己刚刚那句话只是个玩笑，但伊冬的回答在谷小乐听来却并不只是玩笑，而是一种令人不快却又百口莫辩的疏远。

作为最大阴阳师家族这一代的大小姐，打小就因为命犯三水绝星而必须修习阴阳秘术的谷小乐从来就不是个普通人，而作为谷衍月的亲侄女，她自然很清楚自己这位表弟当年被送往孤儿院的真相。

【业报难消】

或许在旁人看来，因为这种荒谬的理由将亲生儿子丢在孤儿院数年不闻不问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但谷小乐却很清楚，就跟命犯三水觉醒的自己必须走上阴阳师这条道路才有机会生还，注定没办法当个普通人一样，为了让自己这位表弟平安度过孩提时代，姑姑和姑父就算再怎么不舍，也必须通过这种对双方都十分残忍的事去化解这份业报，令其降低到安全水准。

而作为谷家大小姐，谷小乐很清楚当年那场虽然发生在祖国，却足以导致整个世界被推入灭绝的大浩劫究竟有多么可怕，虽然从未被大人透露过具体内容，就连最疼爱自己的姑姑也对此缄口不言，但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当时在祖国的伊南夫妇于那场浩劫中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身上所积累的因果，几乎是普通‘异常者’的百倍，普通人的千倍万倍之多，而作为他们的孩子，伊冬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承载了令人绝望的‘业报’，若不是边缘人中那位被全世界无数异常者敬仰的【神算】卜出了一条活路，就算伊南和谷衍月这对夫妇再强也绝无可能避免自己的孩子早夭。

总而言之，为了自家孩子毫不犹豫地遵从了卜算指引的伊南夫妇就这样将伊冬送到了孤儿院，直到后者身上的‘报’回归到安全水平才将他接回家中。

诚然，在谷小乐的视角下，伊南和谷衍月对自家孩子的感情根本无需质疑，但对于伊冬来说，心里那道坎绝对不会好过到哪儿去，毕竟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被告知自己当年被送走的真相，甚至……就算作为普通人的他知道了，也绝无可能会理解这一举措的必要性，反而会因为这种‘封建思想’而更加心寒。

所以伊南夫妇没有说，也不打算说，而谷小乐自然也不能多管闲事，就算再怎么难过，也没办法斥责伊冬半句，因为在后者的视角中，事情本就是那般的荒诞无稽。

“咳。”

结果就在这时，旁边的墨檀忽然轻咳了一声，对表情复杂的谷小乐露出了一个令人安心、和煦沉静的微笑，宽慰道：“如果小乐姐你是在担心伊冬对叔叔阿姨心怀芥蒂的话……相信我，他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不再责怪他们了，刚才那副德行，只是故意想让你别再调侃下去的借题发挥而已。”

谷小乐抿了抿嘴，罕见地叹了口气，低声嘟囔道：“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该说的那么明显，就好像……唉……”

“无论如何，咱们都是能够随意开玩笑，也开得起玩笑的同龄人。”

墨檀笑了笑，莞尔道：“就算他刚才胡说八道时没过脑子，但至少在叔叔阿姨面前，他已经不会说这些令人不太舒服的话了。”

“檀酱……”

谷小乐将几乎下想意识想去抓对方胳膊的双手背在身后，小声道：“你是那小子最好的朋友，所以是不是也对姑姑和姑父当年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呢？”

“从我个人的角度，应该要感谢他们让我遇到了我最好的朋友，以及这些年来对我的关照。”

墨檀认真地看着谷小乐那双明亮而踌躇的眼神，正色道：“从伊冬角度的话……我‘现在’已经不怪他们了。”

“现在？”

谷小乐眨了眨眼，追问道：“所以过去不是？”

“我认为这是件好事，小乐姐。”

墨檀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只是温和地说道：“因为这代表时间确实可以改变很多事物，而对于血脉相连的至亲之人来说，只要彼此是互相关爱着的，时间的推移就只会起到正面作用。”

谷小乐愣了一下，随即嫣然一笑：“听起来有些唯心。”

“安慰别人的时候，晓之以情要远远好过动之以理。”

墨檀耸了耸肩，语气轻快地说道：“尤其是在对方其实心里比谁都懂道理的情况下。”

“……”

片刻的沉默后，刚为姑父姑姑叹完气的阴阳师少女又为自己浅叹了一声，摇头道：“但这也太过分了。”

墨檀微微一愣：“什么太过分了？”

“我好哄得太过分了，行了吧？”

谷小乐抬手弹了墨檀一个脑瓜崩，随即便自顾自地走进了客厅，悠悠地说道：“那早饭就麻烦你咯，檀酱。”

“好，那我先吹个头发。”

墨檀笑了笑，快步走到盥洗室拿吹风机简单把脑袋弄干后便来到了厨房，以娴熟到行云流水的手法开始了简单而不失精细的烹调，很快便搞定了三碗带煎蛋的葱油面，连带着一小碟腐乳一起端到了桌上，向分别在客厅和阳台的姐弟俩招呼道：“吃饭了。”

“来啦！”

谷小乐立刻放下手机小跑到桌旁坐下，双手合十笑盈盈地说了句‘いただきます’后便直接唏哩呼噜地吃了起来，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是否会因为这等豪放的吃相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