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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到了说好的春灌的时间了,城关扬水站那边却不给我们供水了,昨天乡亲们从早到晚站在自家田里都守了一整天了,连一滴水都没见着,那灌渠里现在都还是干的。”

“这么严重吗?”陈金山皱着眉头,面色凝重的问:“那其他村民地里的情况呢?”

“哎!”王重叹了口气,摇摇头,有些无奈的道:“村里其他乡亲们地里的情况比我哪里更加严峻,我那里至少还有几十口水井和水窖,实在不行了,可以先救救急,可乡亲们地里可没有那么多水救急。”

金滩村有四口机井,其中两口是村里人筹钱请人打的,剩下两口,是王重无偿捐给村里的,但水井里的水,连供应村里人日常的生活用水都很勉强,就算都拿去浇地,可也救不了全村人。

若是以前,陈金山根本理解不了,水对农民们的重要性,毕竟他是来自闽省,从来都没有缺过水。

可在这里呆了将近两年,陈金山也陆续适应了这里干燥缺水的环境,就连以前在闽省时天天洗澡的习惯都给改掉了,除非是进行过剧烈运动,出一身汗,否则的话,陈金山都是一个星期才洗一回澡,原本白白净净的皮肤,现在也被晒得黝黑,脸也变得粗糙起来。

“这怎么行!”陈金山语气沉重的道:“你等着,我给开发区办公室打个电话,让他们派人去处理这个事儿。”

“那麻烦您了!”

陈金山立马拿起电话,输入开发区办公室的号码,三言两语,就把金滩村到现在还没浇上水的事情说了,让他们尽快处理,千万不能耽搁农时。

电话那头,开发区的王区长一口应下。

陈金山虽然是副县长,但只是闽省过来挂职的,在海吉这边,负责的主要还是劳动力输出等方面的事情,像灌溉这种事情,本不是他管的,但现在王重既然找上门来了,他知道了情况,就不可能装作不知道。

“县长,真是不好意思,为了这事儿还特意跑过来麻烦你一趟!”王重带着歉意道。

“瞧你这话说的,政府既然把你们从大山里头号召出来,那我们这些当官的,就有责任,也有义务,帮助你们解决这些基本的问题。”

这事本不是陈金山的管辖范围,陈金山大可几句话就给推脱掉,可陈金山还是给王区长打了电话,不仅仅是因为他和王重是朋友,更加因为这事儿是牵涉到金滩村几十户人家,几百口子人生计的事情。

政府费劲千辛万苦,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号召了这么多的老百姓们从山沟沟里头移民到这里来搞吊庄。

陈金山和吴月娟他们这批人不远千里的从闽省跑过来挂职,帮扶,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有财力,想方法,找出路,就是为了帮助这里的老百姓们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提升他们的生活质量,为了让他们能够摆脱贫困,过上好日子,而不是让他们过来忍饥挨饿受苦受难的。

既非天灾,也无人祸,他们这边负责这方面的人跟青铜峡那边交涉一下,双方拟定一下章程,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儿,顶天了开一两个会而已,费不了什么力气。

说起难听点的话,不管是玉泉营的扬水站,还是青铜峡的城关扬水站,都是国家掏钱修的水利工程,为的就是引黄灌溉,让老百姓们的地里能够浇上黄河水,把贺兰山下的这片戈壁滩,变成塞上江南。

现在只是辖区不同而已,给金滩村放水灌溉,又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而且黄河水本就是大家所共有的,玉泉营这边的三级扬水站还没有修成,金滩村更是从青铜峡市划出来,分到玉泉营经济开发区这边的。

有句话叫做特殊时期,特殊处理,在陈金山看来,这本来就是他们这些当官的人的义务,就像那句老话说的,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上面有上面的政策不假,但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政策不会变,但人是可以变通的。

要是只知道一味的生搬硬套中央的政策,那国家还在那么多地方设立那么多的自治区,自治州,让地方自治干嘛。

为的不就是在政策落实到地方的时候,当地的政府,各级单位,能够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作出适当的调整,灵活的把政策推行下去。

只要核心的思想不变,一些细枝末节上的便利,而且还是为了民生才打开的便利,根本就无伤大雅。

陈金山正是因为心里清楚这些道理,所以才会顺水推舟,帮王重把这事儿给办了。

“县长,既然事情已经交代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乡亲们都是些粗鲁的庄稼汉,地里的麦子就是他们的命,现在地里的情况又是十万火急,我怕他们心里太着急了,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陈金山面色颇为凝重的道:“你说的确实是个问题,这事儿可不能马虎了,要有什么情况,你立刻让人通知我!”

陈金山倒是真的替老百姓们打算。

“一定!”王重站起身,和陈金山握手道别,一脸认真的道。

王重驱车回到金滩村,早上村外原本站满人的田坎水渠两侧,却不见乡亲们的踪影,王重正要开车去城关扬水站一看究竟,还没走出半里地,就见马得福领着李大有和五蹲、杨三一大群乡亲,拿扁担的拿扁担,扛锄头的扛锄头,从城关村的方向迎面走了回来。

王重把车停在路边,推开车门,下车迎了上去。

“王重!”

“重娃子!”

众人见是王重,纷纷主动打起招呼。

王重走到马得福跟前,打量了众人一圈,问道:“啥情况这是?”

“没啥事儿!”得福推着自行车,给王重解释道:“和水站闹了点误会,现在已经解释清楚了,没事了。”

“那水呢?啥时候放?”虽然心里早已知道答案,但王重还是装模作样的问上一句。

李大有立马抢答道:“水站让我们先把去年冬灌欠的钱给补上,他们就给我们放水。”

“钱补上不是问题,我是担心,我们把钱给交了,他们不给我们放水,或者就放一点点跟碎娃尿尿一样,糊弄咱们,真要那样的话,那咱们咋整?”

王重看着马得福,现在马得福是代理书记,这几年也逐渐积累出威望来,这种事情,自然要他这个书记来拿主意。

“应该不至于吧?”马得福道:“怎么说水站也是国家单位,只要我们把钱凑齐了,交上去,他们不至于说话不算话。”

李大有等人也都是这么个想法,毕竟在他们眼中,水站代表的,不就是国家吗。

王重知道劝也没用,毕竟这个时候,像那个陈站长那样的害群之马还不是那么多见。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怪马得福,从91年他入职吊庄办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跟在张主任身边,张主任又是个一心为公,鞠躬尽瘁的好官。

这两年遇上的变电所的所长、福建过来的扶贫组的同知们,还有没有一点架子,一心为老百姓们谋划的陈金山等等这些人。

都是和他一样,一门心思想要为老百姓们办实事,想帮乡亲们改变贫困的现状,似这位陈站长这种耍妖弄风,故意恶心人的,还是头一次碰见,不真的让他碰个壁,他还不知道人心的险恶,人性的复杂。

“现在是十一点,大家都先回去,通知左邻右舍,每家每户,都派一个代表,我们十一点半,就到村部开会,商量交钱的事儿。”

“王重,你家······”

“得福,我去年可是交了钱的,去年那个姓陈站长就说了,我那一个农场,就顶上全村人的地,还专门派人到我那里催收,一下子收了我六万块钱呢。”

马得福道:“这事我知道,我是说你也是我们金滩村的一份子,待会儿开会,你也去听一下嘛!”

“这个没问题。”

会议进行的很顺利,大家的意见都是一致的,就算是借,也要先把水站要的两万八给凑出来,先把水给浇上,免得地里的麦子都干死了。

三点多将近四点钟,马得福才收足了钱,王重开着车载他去了城关扬水站,把钱给交了,拿了收据,得到明天早上放水的答复,欢天喜地的跟王重回来村子,把这个消息告诉乡亲们。

王重见他如此开心,村民们一个个也高兴的就差手舞足蹈,放声高歌了,也懒得在这个时候打击他们。

临近傍晚,开发区办公室来了人,王重找陈金山打的那个电话起了作用,但看到人只是来金滩村,王重不免有些失望。

他想要的,是那位王区长,亲自跑去青铜峡市,和青铜峡水利局的领导们对接,敲定这个事情,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可惜来人听到马得福已经把事情处理好,就立马骑着自行车回去复命了。

晚上,一番深入交融之后,水花看着脸上没什么笑容的王重,关心的问了一句:“怎么了?不说是明天就放水了吗!我瞧着你怎么不大高兴的样子?”

“我只怕没有那么顺利!”王重摇摇头道,现在想起那个站长的嘴脸,王重就觉得恶心。

尤其是他在这里辛辛苦苦了这么多年,带着乡亲们吊庄,给乡亲们提供工作的机会,带他们挣钱,辛辛苦苦的,不就是为了让乡亲们多点收入,让他们早日脱离贫困,自己也好早日完成系统的任务!

可偏偏就是有这种让人恶心的小人,要跳出来恶心自己。

“咋回事?”水花眨了眨眼,手按着王重的胸膛,撑起脑袋,看着王重好奇的问。

王重一脸嫌弃的道:“城关扬水站的那个陈站长不是啥好人,我觉得他还要弄出啥幺蛾子来!”

“不至于吧!”水花微微蹙眉,有些不大敢相信,“得福不是把钱都交了吗!”

可被王重这么一说,心却忽然悬了起来,没啥底气了。

王重目光带着几分冷意,语气不善的道:“其实影响也不大,我就是一想起那个陈站长那副小人的嘴脸,就觉得恶心难受,心里窝火,想抽他一顿!”

“可别!”水花赶紧一把抓着王重的手,碧色的瞳孔闪烁着,长而疏的乌黑睫毛轻颤几下,紧张的道:“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我们只是小老百姓,人家是水站的站长,我们可惹不起人家。”

水花的思维,到底还是有些保守了。

王重眼珠子一转,看着额头布满细汗,峨眉微蹙,只穿着一件宽松短袖,贴着自己的水花,眼中的异色一闪而逝,“那我心里窝火咋办?”

水花愈发紧张,“那也不行!”

“就是再窝火,也不能和人动手!”电风扇呼呼的吹着,水花鬓旁垂落的几缕碎花也随之而动,宽松的上衣被吹的紧贴着傲人的身躯。

“那没办法,火气太大,只能先降降火了!”

水花又眨了眨眼,迎着王重那毫不顾忌的目光,脸颊瞬间就红了。

结婚七年多了,都可算是老夫老妻了,虽然已经有些习惯王重嘴里时不时的冒出那些让人脸红的话,可水花对这些至今还没什么免疫力。

不过这么些年相处下来,两口子的默契倒是越来越好了,这不,四目相对,王重随便模仿的一句电影里坤哥的经典台词,水花瞬间就领悟了王重的意思。

早在年初的时候,王重两口子就跟李老栓换了房间,把正房西屋让给了李老栓和两个儿子,自己和水花则搬到了厨房旁边的这件厢房里头。

自然是为了避开两个日益长大的儿子,方便自己和水花温存。

“不是有风扇呢吗!”水花低着头,立马一开目光,不敢和王重对视。

王重嘿嘿一笑,抓着水花的手腕,已然翻身而起,刹那间就将天地反复:“我这是心火,又不是外火,电风扇有啥用!”

水花悄悄抬眼,撇了王重一眼,却又很快挪开,微红的脸颊,略带着几分羞意的脸上带着几分腼腆的浅笑,尤其是那双明媚的眸子当中,隐约间还有几分期待。

风情万种!

王重顿时感觉口干舌燥,心中燥火瞬间席卷全身,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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