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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母死了女儿没怎么伤心,还后悔没有从丞相府多要些钱财。忽而被捕役带到京兆府,不知是凶是吉,跪在堂下不住的哆嗦。
赵广汉打量着这个瑟瑟发抖的妇人,语气和善地问道:“你可是丞相府使女来弟的阿母?”
来母也不敢抬头,战战兢兢答道:“正是老身。”
赵广汉道:“传你过来,是要问你女儿因何溺亡?你不必害怕,据实而言,自有本府做主,即使丞相也不可置于法度之外。”
这来母并非良善之人,生性贪婪,惯于搬弄是非,邻里送她外号“拉拉蛄”,谓之穴地粪壤中而生,呱噪不已。昨日女儿自溺,其实已在丞相府掰扯清楚,丞相夫人给了些钱,这事也算了结了。
女儿来弟,幼时便被她卖于富家作婢女,一直不管不顾,后来得知女儿在丞相府作使女,就隔三差五去要钱。来弟性情懦弱,架不住她歪缠,辛苦得来月钱未曾焐热就被她索取一空。昨日她又去丞相府找女儿要钱,女儿却说无钱,还顶撞了几句,被她恶言恶语叱骂一通,啼哭不止。今早丞相府来人告知来弟投水自溺,心忖应是昨日被骂,一时想不开投水自尽。她曾打算以女儿死的不明不白要挟,诈些钱财,但慑于丞相府威严,不敢十分用力,丞相夫人给了些钱,也就作罢。
来母被捕役仓促带来京兆府,以为要追查逼死女儿之事,惊慌不已,听得赵广汉如此说话,似乎有意追究丞相府过失,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她还是拿捏不准,心想,丞相府也是得罪不起的,先含糊说过,等听明白了什么意思,再顺着他回话,便道:“使君问话,老身不敢隐瞒。”
赵广汉道:“我问你,你昨日可是去见了你女儿来弟?”
来母道:“是的,我昨日去了丞相府看望女儿来弟。”
赵广汉道:“据丞相府人说,昨日你见来弟时,来弟痛哭不已,却是为何。”
来母当然知道来弟是被她骂哭的,正犹豫如何说是好,又听赵广汉说道:“你不用害怕。丞相和丞相夫人可曾欺辱你女儿?”
她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说道:“女儿曾说起主人欺辱与她。”
赵广汉道:“你女儿是如何说的。”
来母这时完全明白了,京兆尹是要与丞相府过不去,也就顺势说道:“她告诉我,每次送东西过去,但凡夫人不在,主人就要搂抱亲嘴,有一次还要逼迫她,幸亏她机灵,跑了出来。
“她可曾告诉过别人?”
来母道:“她哪里敢啊。后来实在躲他不过,就告诉了夫人。”说着说着装腔作势哭了起来。
赵广汉又问:“夫人如何说?”
来母哽咽道:“她与我说,那丞相夫人责骂她狐媚惑主,时时罚她做重活。我女儿年方二八,花骨朵一般,哪里受得了啊。昨日还与我哭诉,说有人要害她。谁知就这么走了。”说罢捶着胸嚎哭。
赵广汉皱起眉头:“人死不可复活,你且节哀。”一边思索一边说道:“这么说来,就是魏相调戏你女儿,被魏夫人知道了,就责骂于她,或是着人将她推入水中,或是她不堪受辱,溺水而亡。”
来母抹了把眼泪,双手拍着大腿道:“果真是这样,使君断案分明。”她一番胡说八道,心里总归发怵,也不敢多说话了。
赵广汉有些遗憾:“可惜尚未打捞起尸体,不然——”随即又板起脸,一本正经问录事掾史:“可都记下来了。”
录事掾史道:“都记下了。”将供状递与来母,来母毫不犹豫在上面画押,心中暗自好笑:画押就画押,我说的明白,都是听女儿说的,若追究起来,也奈何不得我,总不见的找来死人对证吧。
赵广汉拿起供状又看了一遍,不禁面露喜色,道:“你且随衙役道库房取五百文赏钱。以后审案,你须得出庭作证。”
来母作出感激涕零的模样,又是叩头又是作揖,千谢万恩,道:“但凭使君做主。”心里却说,你们当官的尽管自己去斗,我只是要钱罢了。
赵广汉也是心情舒畅,琢磨明日上呈皇帝的奏章可以写上:“魏相淫侈不轨,其夫人妒忌杀婢。”脸上不禁浮出得意地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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