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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自那日从旧府“拜会”了阿卫、阿壮两个小子之后,似乎就再无有了自我纠葛之时。偶尔有“若是”之想,就拿阿卫“陛下需得奴才们拘着些、束着些”的话来宽解自己,倒也能立马换得个“心如止水”,不再多生了怯怕出来。而他唯一的“痴心妄想”便是这出使之人并不是自己,全是太后听错解错了的了
可惜老天并不能容得他作多几日的非非之想,只不过三日之后,刘赫就召了他进宫,授了他敕令、国书,与他说了“与李淑媛同行”,又再嘱咐了诸如之前刘赫为之奔忙过的“联姻”等一干事宜。尤其是家学馆之事,刘赫道是愿“为南北学识交汇融合之地,为两国儒生之共有共享”,而寒朝,愿每年出银奉典,只求“前缘再续”。
李先生那时捧着厚沓沓的贡单,心中默算着“可要价值几许”,待略略估着了个数字就心沉意闷,一边着实肉痛这些个真金白银,一边儿不忿不甘地祈愿这“不平不公”之时可能早些终结心底里由此生出了“太后那想确是必行”之想
临出宫前李先生曾装作不知情、不在意地问起了东方那“妖道”可能与他同行而去,道他能爻卦断天,于此行是能颇有裨益。刘赫听了却嗤笑连连,回他道,“无论道长而今不在,纵若在,朕也不能许了大寒国师与先生同去。朕向武顺帝--财可奉、格不可失!”
刘赫此言虽在李先生意料之中,却还是有意外之事--原来当陛下故意“不封不赏不提”的妖道,原来早已有了国师之尊!李先生难免生出了意味不明的尖酸之气,想着--怪不得那妖道要回乡去接了娘子、孩儿前来,原来是要他们同享极致的尊贵故以什么得道高人,皆是愚人的把戏而已。得道之人怎会贪恋红尘富贵,更遑论他都有家室、儿女
如此,李先生捧着一颗既酸又涩、既充盈着希冀又装满了不甘之心回了府邸。待他眼望空徒无人的“家”中之时,忽然就要明白他于东方这份不削原来就是出自于“妒”然他正是要为此自惭自愧之时,东宫太后恰好就遣了好些人、又送了好些东西过来,一顿忙碌之下,李先生就将那想置之脑后,再不得暇去顾及一二
太后送来了好些北地的土特之产,从丝绸棉布到干果、玩意儿一应俱全。太后传口谕道:因与李淑媛投缘,故以特意搜罗些并不值几何的玩意儿来送她南回,可赠可留,总是个到过了北地的念想。因是怕她不要,才交付予李先生携了南去,待到了地方再赠,想她也是不能再推却不要”
李先生彼时勉力地擒住了自己不让身心俱颤--他怎会不明太后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道,那盖了陛下玉玺的求亲文书必定是藏在此些物件之中然,在哪儿?!“
李先生正自琢磨不透,有内侍又碰上一个匣子,道里面是一件狐皮大氅,原是太后自己的心爱之物,倒一直没舍得穿用。还道此物虽然不值几何,只稀罕通体蓝色、其间“银针”又是根根挺拔透亮,好歹还能见得人前。故以太后藉此物来表于李淑媛的“惺惺相惜”之情,故以此物希望李淑媛能自行留用!
李先生捧过了此匣之时,自感就像接过了万里江山。他雄心顿起,自觉已是将陛下乃至寒朝的兴衰成败一肩挑起--故而只能成,不可败!
自此他就盼呐,盼着出发那日早些来到,盼着成败生死、富贵贫贱早些定夺然不想原定两日后的开拔之日却被李淑媛一拖再拖,直直拖过了五日,这一行两路之人才是踏上了“漫漫”的南回之路。
说起这“拖”,实则也并不是李淑媛有意为之,而是她迫于无奈之择。然这无奈是源自于余昭仪,源自那个李淑媛一心想带了她南回的“旧友凌旋”。
想凌旋初出宫时曾有过一刹的振奋愉悦,畅想着来日可期可待,发着“下半世定要好生去活”的宏远。然只两日之后她便又始凄凄恹恹之态、终日垂泪,更是片刻都离不得李淑媛,一旦看不见几息就要嚎啕悲咽。
李淑媛问她何故,她道是:我怕!
李淑媛斥她“莫要无由来地怯懦”,她回道“忍不得”!
李淑媛劝她“你终是要独撑天地”,她又哭道“我一向是个无用的,不知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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