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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因为与母亲的“积恶”太深,这一番谆谆告诫转眼就被郑凌瑶抛诸在了宫墙之外--成泥成沙。
入宫后的郑凌瑶待田氏依然如故,甚至更胜以往。进宫只三日之后,她就命田氏为她掌管丹房,另配了几个宫婢、长侍,道是“宫里终归有些忌讳,你先去丹房住下,这几个奴婢,给你差使用罢”。
诸人皆知,郑凌瑶口中那“丹房”虽叫丹房,却也是由紧贴着合欢殿的殿宇改来的,又有一条新修的长廊连着,并不是那处还未建成的真丹房。因此上那处要以丹房论的、或是寒酸了些,可若只照寻常看的,却是应有尽有、只怕有些“娘娘殿”都是要比它不如。而今她却指派了一个看来“不识分寸、不懂规仪”的孀寡妇人去占了那地......可见那人是何等样地受了“器重”!倒教人于她刮目相看。
从此田氏常住丹房。平日里她除却每日去合欢殿请安、再日常做些金粉、胭脂之外,就是百无聊赖。不及一月,她便时常告假,说是要去“瞧瞧女儿”,不及两月,她又添了在宫里四处走走停停的嗜好,一日、两日、三日之后,倒让各宫都记得了她的长相音容......
不久郑凌瑶又听见了传言纷纷,有人道那田氏“每回出宫必夹带了什么出去,每回回宫也不定要夹带些什么回来,旁人问,只说是合欢殿娘娘要的”;有人道她“私做金粉、胭脂甚至熏香送予各宫”;有人道她“每每就会作些凄苦、让人怜的姿态立在陛下必经之路,陛下若要看见她了、偏还要故作清高”;有人道她“一天胜过一天的要妆扮、甚至私拿了娘娘的首饰衣裳偷偷穿戴,平日里那步态间更是走出了娘娘的味道”;更有人道“可是耀王始乱终弃?占了人却又嫌晦气,娘娘为为表兄遮丑才不得已带了这孀妇进宫、许她个女官的前程好叫她不闹?......
可无论旁人传了什么话来,郑凌瑶都是一笑了之。甚至皇后与她提及“你丹房那人野调无腔、却又生了一副眼比天高的心肠。凡低贱之人生了妄心就是要不成体统、必要打出宫去。”,她都要为田氏申辩。她会一端陪着罪、说着“妾必严加管教”,一边讨着饶、又说“因她身世可怜、性子就尤其古怪些,还请皇后娘娘与诸宫娘娘多担待则个。”
如此三、四、五个月一过,“郑憨憨”的诨名便在宫中流传。各宫娘娘除了讥笑郑凌瑶“果然空有一副顶好的皮囊”之外、更是放下了一大半于这“天下第一美”的戒心。起先各宫娘娘还会聚在一处,说些“毕竟终日里只知道描眉画斜红的人是辨不清狼、羊的,哪日被反噬了也是活该”之类的话去打趣取笑。可逐渐的、诸人瞧她得了什么赏赐都往各宫里分,做了什么新香新粉都往各宫里送,乃至有孕了还是不骄不纵、一如往昔,便觉再嘲她讽她终是过意不去......倒是都替她担忧、叹息起来。
恰在此时,怪事又现!不止一人来问郑凌瑶,可曾注意了田氏的肚子倒与她一般日渐日大起来。隐晦些的点到即止,爽快些的便直说了--瞧着就是有孕的姿态,若是陛下的龙种倒还罢了、然那是绝然不能的!倘或是她趁着出宫做下了什么丑事、再带着不明不白的肚子进宫、那可是重罪,到时任凭你如今是隆宠加身也是无用、定是会要牵连了一整座合欢殿。”
郑凌瑶大惊失色,皱眉想了半日却道“她来请安时我瞧着也是平时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异常。且她本就是落难的人,不曾进宫前在我家也只是混个温饱罢了,哪里真见过什么好吃好穿的?这进了宫、见了好的,自然就尤其贪吃些,因此许是娘娘们见时,她吃得多了、或是胖了撑着了衣裳呢?”
于是众人面面相觑!她们不敢想象一个憨蠢至此之人,该要如何在击搏挽裂的宫里得活?然话已说了、情分也已送了,警示业已给了,已是仁至义尽,亦再无他法相帮!至多再愿她“吉人天相、天可怜见”就是额外的爱怜了。
或者真是“天可怜见”!就在宫里风言更炽之时,那田氏忽然有天将自己锁在丹房某室、又偷偷着人来向郑凌瑶告病,说是自己得了会染人的疫症,怕声张了牵连娘娘也要被送出宫去,因此只得自闭待愈。
郑凌瑶听罢也不细问。只让人附耳过来说了几句便再无下文。此后众人经久不见田氏“俏立四野”不免好奇,挂完抹角地问了皇后,才知那田氏原是告了假、说是要将自己的女儿送回故里去。
郑凌瑶便一直这般帮田氏瞒藏着,可许是田氏这瘟病太过缠绵,乃至到她临盆产子、晋封贵嫔,她都不曾再露一面。待到七皇子百岁那天,郑凌瑶斯斯艾艾地倒向皇后告罪,只说自己早不听劝、纵容了恶奴,以致那“定然做下了见不得人的事”的田氏偷拿了好些宫里的东西一去不返!
其实皇后不削因这“早在意料之中”的小事而责怪降罪!然碍于威仪,还是“训戒”了一番“你日后可莫要再轻纵了奴才,失财事小、失德事大!念你方诞下七皇子、此错不计”云云,又着长侍去传令命各地官府“缉拿此人,死活不论”。自此便忘尽了田氏此人。
转眼元辰。宫里按例行了“依拜贺饮椒酒吞鸡子著桃板”之礼以贺,大抵是因为拓文帝高兴太过,便拖着郑贵嫔多喝了几盏、又要她陪着他与皇后几出几进同受朝臣贺拜,自回寝殿她便是呕吐不止、连胆汁都快吐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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