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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被洞穿了心事......不!此回被戳破的可不是心事,而是刘赫自诩“是迫不得已而为”的阴谋。

而此谋本当是圆满的!本当是他携了满心纠缠的盛馥,由“碧落黄泉”悄悄潜进,待寻到了齐恪之后,再从那处默默而走。然蜀山崎岖、密道颇险,齐恪虽不是弱不经风却也仍属羸弱之人。途中若遇苔藓、或遭陡峭,他不定就脚下溜滑、手上无力,一个不慎便会攀爬不住、命丧某处。

齐恪“不幸”罹难,盛馥定会悲戚撼天,进而由伤转怒!然她可能将夫君之丧强怪于刘赫?当然不能!既然她不能将这口怨气泄在“抛家弃国、舍身为人”的寒朝国君之上,那么就必要追本溯源,与盛远势不两立!

“盛家断容不下他们兄妹作死活之争,且盛远总有长子之优,是以届时佯罚假惩就会作罢,而盛馥定不能因此就觉安抚、就可干休。”彼时的刘赫就是如此笃定,他想已然孀寡的盛馥在又气又急又是无奈之下,于他就再不会存抗拒之心,“弃南投北”是必然之举。

且盛馥毕竟是盛家穷娇极宠的女郎,倘或她成了寒朝国母、延煜帝皇后,那么盛家即便不会于他刘赫鼎力相助,至少也会行些方便--使他是能强国富民,更使那齐允自此要忌惮不止。

刘赫已记不得自己是自何时起的意、何时定的计,他只知晓自己原是在从盛馥房中走出的那刻决下的心,执意要拿一命去赌一个“来日方长”。或是因为心念已定,自此似是一通百通、一顺百顺--直至郑凌琼“失口”、徒增琐事,直至“盛远私军”忽至,直至而今被押在这室中、前途不知.......

可偏在这“计不可成计”、“人不知是谁”之际,那郑凌琼又以此来示好逢迎?刘赫强掩惊骇地瞥她一眼,她倒是两眸明澈、并不见阴诡。

“你可知适才门外那人道你如何?”刘赫轻轻拂开还攀在自己胸膛的那一双手,“他道你的微末伎俩,只可骗已、不可骗人!”

“因此你若想要胡编乱造、造出些自以为是可让朕百口莫辩之谎,再以此来要挟于朕......妄人妄想!”随着一声低哮,刘赫将酒壶狠狠地顿在案上,顷刻粉碎。

“哎呀!事到如今,你还要疑我存了心要害你?”郑凌琼气得将那装了药的瓷瓶直往刘赫胸口砸去,“我妄想?你日日夜夜抱着那堪舆图琢磨的时候,那神情颜色可是藏不住杀气,我还是笨拙些,看了良久才明白,若换盛馥,大约不须一炷香便是能看透你了!倒来怨我攀扯?还赖我会要挟?”

“我若要要挟就只能拿这个要挟?若拿‘我们有了首尾’之说来用,岂不是更好?他们本就将我们置于一室之内,说起来岂不是更像?”

“且我倒还能要挟你什么?放了我走?如今那不像娘老子的娘老子也死了,表兄也没了,我倒是能往哪里去走?要钱财么?纵然我告密有功,盛馥赏了我钱财,我还能有命去花?再者凭我、若只想要钱财的,又何必拿命去换?”

郑凌琼说罢了气鼓鼓起站起身来,又胡乱朝刘赫踢了一脚:“那个不识是谁这么说我,你便是来得正好。他若是说盛馥呢,你可还能听?”

“不管了!我是不管了!又有什么意思!”郑凌琼扭身就走,只留个“义愤填膺”的背影给刘赫看个“畅快”!

“啊!我知道了!”她又猝然转身,满身诡异,“我既能拼死去给恪王送信,你便当我是偏心于他的。若没有你,我自是偏心他的,可偏是有你.....”郑凌琼蓦地摇摇头,莺燕之声戛然而止。

“还说什么,凭的多添了没意思罢了!”她施施然地往床榻走去,待到了,一仰脖就躺了个平面朝天。

“趁你之心,随你之意!奔袭了一路、闹了一场,我是乏了,得要歇歇,免得一会儿没个神气出去见人。”

郑凌琼说罢就合上双眼,似要睡去,只是那惧怕弄皱衣饰的睡姿实在拘谨,一旦久看,难免是要心生困顿。

“华服盛妆,适宜入殓。”果然刘赫在想“若将她置于棺中”之事,他于这一口一个“你”或“盛馥”之人,他于这本末倒置、肆意狂妄之人,只感深恶痛绝。

“施以刁滑之计,便可让朕不问你究竟是谁?”刘赫有太多意意难平,说什么“轻薄”、道什么“恐吓”,装什么大度温良,归正皆是她诡谲之心、狡狯之图。

刘赫一点一点地忆着往事,一丝一丝地辨着郑凌瑶与郑凌琼之类之异,然却难无旁骛,于揣度间竟时不时还要轻沾方才榻上那景,于是面红耳赤、于是心如鹿撞,于是他似乎愈发恨上了郑凌琼。

“罢了!多想无益,此时亦是不宜。任她有通天之计,也终有露拙之时,待诸事了结,朕再与她算清不殆!”毕竟在叵测之中再添横枝绝非上策,毕竟若一意要在此刻分出真伪,便会有误入歧途之危。不愿一再“以身犯险”刘赫终于敛起了心神,只拿心思推敲起“若是、若不是”、“若来、若不来”等等前途之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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