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背黑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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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泉自己不是个干净的，纵使有冀州侯和苏徽为他作保，若叫查出来，他从前那样的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别说他要完蛋，连冀州侯和苏徽也要跟着倒霉。</p>

而那些事，他，他们，都知道。</p>

陆景明深吸口气：“前路漫漫，好自为之。”</p>

他说完就走，大有不愿与林月泉多言的意思。</p>

可他刚转过身，迈开腿，林月泉在身后叫住他：“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我是怎么搭上苏大人的？”</p>

这倒是出乎陆景明意料的。</p>

他想回头，忍住了：“林月泉，这世上有很多事，不一定是眼见才为实的，还有很多事，耳听一定是虚的。”</p>

“你和苏大人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好奇过，也调查过——”</p>

他咬重了调查二字：“你是聪明人，我想苏大人也是，你们大概早就猜到，我既与齐明远走的近，要调一些吏部旧档，根本不是什么难事。”</p>

他再三的想了，到底是在此时猛然转身，目光正好就定格在林月泉身上：“徐州苏家，还有苏林山，和你，和苏大人，还有同苏夫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又到底发生过什么——你自己最清楚。”</p>

林月泉面色果然白了三分，旋即恢复如常：“这才是陆景明。”</p>

他眼底透露着棋逢对手的兴奋：“我还只当，这半年时间，你跟在温桃蹊身后，迷昏了头，什么都糊里糊涂的。”</p>

“你错了，正是因为有了桃蹊，我才更不敢糊里糊涂。”</p>

陆景明看着他眼底的兴奋，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p>

有些厌恶，有些不耐烦，想想小姑娘跟他讲的，前世的经历和遭遇，也有恨意。</p>

但对于林月泉本人，他莫名的，在这一刻，又有了些许的惋惜。</p>

调查到的所有事情，联系在一起，理智告诉他，林月泉也许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他自己也是受害者。</p>

一家十几口，死在苏徽手里，他还要“认贼作父”，以为苏徽是真心待他，被利用，被玩弄于鼓掌之间，报着根本就不存在的血海深仇。</p>

只是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p>

林月泉更多的，真是自作自受。</p>

就像当初桃儿说的一样。</p>

纵使真的有这个血海深仇，他有苏徽做后盾，本可以有更好的方式去报仇，可他偏偏要选择最卑劣，最无耻的一种。</p>

人的感情和真心，小姑娘家最纯真的爱情，就这样成了他可利用的。</p>

甚至于，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他不是没有机会，接近真相。</p>

陆景明不会认为，他甘心做苏徽手上的一把剑，他一定有着自己的盘算和筹谋，也一定有自己的心腹和暗中培植的势力。</p>

可他却从没想过去查一查当年的事。</p>

他把苏林山一家的死，全都在算了温家头上。</p>

他轻信了苏徽的鬼话。</p>

这便是活该。</p>

再多看他两眼，陆景明心底的厌恶便无限地被放大了。</p>

他身影渐远，有风吹来，凉飕飕的，打在身上，林月泉不禁打了个冷颤，拢了拢衣襟。</p>

手上的小包沉甸甸，千斤重一般。</p>

他低头看，眼底浮现出探究和困顿。</p>

山泉香。</p>

赵珠信上说，山泉香从前叫做佛宁香，是温致在温长玄出生之前，就调出的一味香，后来几经改良，最终改为山泉香，流传世上，名震天下。</p>

他也派人去调查了。</p>

温家在二十年前，的确曾有过一味佛宁香，卖的也很好，后来突然不卖了。</p>

时间上来看，佛宁香后，接上的的确就是山泉香。</p>

只是用香的人未必懂香，倒也有人说，山泉香和佛宁香是很相似，可究竟如何，就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p>

他没有见识过温家的佛宁香，也无从得知香方。</p>

山泉香到底本就是温致所有，还是……这只是个谎言而已？</p>

温致为了掩盖杀人夺香的真相，编出这一套的说辞，倒叫他家里的孩子都信了。</p>

温桃蹊这时候叫陆景明送他山泉香，又是何意？</p>

那女孩儿是少见的聪慧，但总不见得，连这样的事，都能察觉到端倪吧？</p>

陆景明的态度，模棱两可。</p>

那句前路漫漫，好自为之，像是大有深意，可是细究下去，又探不到底。</p>

走了二十年的路，突然一片迷雾挡住了前方的大道。</p>

林月泉一时有些茫然起来。</p>

·</p>

陆景明是在别院的竹林里遇上温长玄的。</p>

彼时温长玄脸色不怎么好看，见了他，更不善。</p>

他好久没见过温长玄这样冷眼相对了，吞了口口水：“我没得罪你吧？臭着一张脸……”</p>

“桃蹊给你的东西，是让你转送人的，是吗？”</p>

陆景明一时头大。</p>

这人有的时候太聪明，就很麻烦。</p>

温长玄无能一些，蠢笨一点，怎么会能猜得出他遁出来，是为了桃儿那一小包东西。</p>

他沉默，温长玄就明白了：“她让你把什么送给了林月泉？你们两个，究竟瞒了我什么事？”</p>

其实本来就很难瞒过去的。</p>

主要就是太精明了！</p>

陆景明合眼叹气：“桃蹊身边那个茯苓，你知道吧？”</p>

他当然知道。</p>

从外头买了个来路不明的丫头，他不高兴了一场，后来还是陆景明帮着打圆场，他想陆景明总算办事周全，也不会放了来历不明的在桃蹊身边，才没有多说什么。</p>

温长玄眉心一动：“那丫头果然是有问题的吗？”</p>

“你就不能别这么精明吗？我整日要帮桃蹊兜着这些事，也很累的，还要应付你。”</p>

陆景明咬了咬牙：“前两天我抓到一只信鸽，是从你们家飞出去的，截下来之后，发现是给林月泉的，信中频频提到山泉香，我告诉了桃蹊，合计着，你们家如今，也只有茯苓是前些时候才买到身边的，八成是她。”</p>

“你不是说你调查过，她底细干净，没什么问题，所以叫我放心？”温长玄上前两步去，差点儿就上手了，生生压下，“这就是你说的没问题？”</p>

陆景明真是有嘴说不清。</p>

赵珠没问题个鬼。</p>

小姑娘打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个奸细。</p>

黑锅全是他来背着。</p>

他抿唇：“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的确没查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