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靠山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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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发展连锁超市这种重大投资决策，当然不能靠拍脑门决定，需要严谨的市场分析报告，再经过广泛的论证才行。现在已经不是抢占有利地形的初创期了，像当初准备兴办兴隆超市时那样，有些冒险的行为已经不足取了。王俊才决定等董涛休完假回来，再研究这一问题。

刚刚过去的双节，不是所有人都赚的盆满钵满，大汉白酒虽然占据了广场的有利位置进行促销，仍然没有取得多少成绩，看来白酒的销售和普通商品还是不一样，单凭品尝加展销是无法打开市场的。白酒没有销路，酒精的销售同样也没有什么起色，刘强上任后恢复生产没有坚持半年，资金耗尽，最终无奈又选择了停产。这次停产没有像上次那样造成多大的轰动，再次停产，所有人都早就预见到了，工人们变得麻木，领导变得无奈，酒精厂如果不从根本上改变，恐怕难以恢复往日的辉煌了。

究其原因，粮食发酵酒精行业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行业不景气问题，高端需求锐减，低端需求受冲击严重，再加上酒精厂加工成本过高，多重因素叠加造成了现在的困局。这不是能够简单解决的问题，如果长此下去，酒精厂的命运多舛。刘强过分低估了酒精厂面临的困难，没了上任时的意气风发，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在这种局面下，合资重组再次提上日程，这次条件进一步放宽，希望能够找到合适的公司，解决酒精厂这个大包袱。

工厂再次停产，职工心气涣散严重，工人怨声载道，大骂当官的只知道贪污，把好好的工厂弄得一塌糊涂。很多人开始瞄上了酒精厂的资产，能够卖钱的，晚上偷偷往外拿，警卫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说起来酒精厂也没啥好偷的，粮食本身不值钱，前段时间停产，全厂大清库，恨不能把卡到地缝里的玉米都清出来了，据说清库导致了老鼠大搬家，有人看到了红毛老鼠。酒精成品全部存在大罐里，有专门的阀门出口，这个是由专人看管的，每天出入库都有记录，所以想着从厂里往外偷酒精非常难。再说了酒精属于易挥发物质，装到容器里往外带，老远就能闻到酒精气味，这种明目张胆的事一般人可不敢干。

工厂的设备大多数都是管道阀门，那都是焊到一起，单靠人力是无法拆卸的，所以说酒精厂的大多数工人想着靠山吃山是没什么机会的。不过总有人胆大包天，这一天下午，保卫处看大门的警卫，查住了一辆出门条上注明废品的卡车，车厢没有棚盖，车里面装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型号的金属配件，最上面一层，放了一些旧的生锈严重的金属件。今天这个警卫比较负责任，虽然配件较沉无法随意搬动检查，不过他仍然爬到车上，用力搬开上层的废旧金属件，赫然发现了下面的全新的配件，他立马示意同伴拦住车辆，他自己跑到值班室内给厂办打了电话报告。

厂办一听事情很严重，马上报告了厂长刘强，刘强领着一众下属来到厂门口，马上吩咐保卫处负责人，把车上的人员带到警卫室里面突击审问。司机是被临时雇佣的，他啥都不知道，随行人员一开始坚称是收的废品，结果当保卫处领导把全新的阀门配件摆到他面前，并告诉他这是犯罪，如果不老实交代罪加一等时，他说了实情。

原来情况是这样的，酒精厂有一个备件库，里面存放着各个分厂常用的设备配件，像一些需要替换的阀门，泵头，电机等等。现任备件库主任是由原来的副主任提拔而来。不过他这个提拔不是常规提拔，而是趁这次中层全员竞聘，给刘强送了两万块钱礼，从而挤走了前任得来的。

他之所以敢花这么多钱，是因为这个备件库主任可是个肥缺，每年酒精厂需要更换的各种配件加起来高达五六十万，就按百分之二的回扣算，每年就可以拿一万多。但是身为副职是享受不到的，最多也就是喝点汤，所以他趁这次机会，花了两万块，就是想从中大捞好处的。可没想到上任没半年，自己还没吃到多少回扣呢，厂子就停产了，他心里极为不平衡，如果厂子彻底完了，就这么一直停下去，他别说捞钱了，就连本也回不来。

所谓恶向胆边生，他冥思苦想，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找来一个做废品生意的朋友，用一些旧的配件作掩护，把库里面存下的一部分配件，掺在旧的废品里偷偷的想拉出厂去，今天查住的已经是往外走的第三趟了。要不是今天这个警卫认真负责，就可能像上两次一样蒙混过关了。这种事既然曝光了，那就没啥可犹豫的了，那就报警吧。

警察来一审，自然是什么都水落石出了，只是这个主任虽然情况恶劣，但是由于给刘强送了两万块钱的礼，刘强担心他交代出这个情况，亲自出面保了他，最后这个主任被免于刑事处罚，只是受了个免职加留厂查看的处罚而已。事情就这么一抹二糊搽就过去了，可是对酒精厂职工的影响可是巨大的，就连中层干部都用车往外偷东西了，当工人的还有什么顾忌的，从此以后，凡是工厂里能拿能拆的能换钱的玩意，就开始蚂蚁搬家般的往外拿，就连警卫也开始往外倒腾东西。前面说过，酒精厂可偷的东西不多，所以很快工人们就发现，没啥可拿了，就开始翘班，反正厂子都这样了，那点基本工资根本就不够花的。

“以厂为家”，当然是加引号的，就是把厂里的东西当成自己家的东西一样，随时都往家拿，这样的“光荣传统”酒精厂隔壁的卷烟厂的职工发扬的就比较好。卷烟厂在九七年专卖之前也是按计划生产的，但是管理没有现在严格。那时职工从车间里出来，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允许每个人抓一次零的香烟，是的，只允许抓一次，抓多抓少各安天命。所以新人上班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练习抓烟，传说最高记录是一次抓起差不多一条烟，也就是二百颗左右。不过这玩意不光有技巧，还得看爹妈有没有给自己生那么大的手掌，像小女生那样的芊芊小手，怎么练也抓不起二百颗香烟。

不过这些都是明的，也就是潜规则，是不可能写到厂规里的，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认可。然而，在暗地里，私底下，从车间里往外偷香烟的手段，层出不穷，五花八门。有往饭盒里装的，有往内衣里塞的，反正只要能藏烟的地方，全部都塞满了往外带，最绝的有个哥们，把冬天穿的军大衣下半截的棉花全部掏空，一次性从里面能往外拿几十条烟。在卷烟厂大门口经常有人摆摊卖透明塑料袋包封装的香烟，那绝对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都是厂里面暗渠道流出来的香烟。价格只有市价的三分之一甚至更低，深受广大烟民的欢迎。

数量巨大的香烟流失，厂子损失巨大，终于迎来了严格的治理，所有出厂的职工，必须到设在门口的检查室里接受检查。检查室男女分开，里面装有空调四季如春，因为所有进入的人必须把衣服脱得只剩下内裤，女工的胸衣也必须脱掉，因为女工经常把香烟往那里面塞。随着烟草专卖的实行，卷烟厂摇身一变成了烟草公司，上面直属烟草专卖局管理，其实就是另外挂了一块牌子。烟草专卖了，烟厂效益大幅增加，职工的福利和工资等水涨船高，一把抓香烟的潜规则也取消了。

后来卷烟厂扩大规模，另择地建了新厂，工厂建的雄伟气派，职工上下班高档大巴车接送，优质纯棉厂服穿着，高工资拿着，直接和日渐衰弱的酒精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就是国家政策带来的变化，早先烟草没有专卖之前，各地的香烟都是通过贸易公司流通，大量的走私烟和假烟严重地冲击了卷烟市场，很多地方中小型烟企被逼的甚至没了活路，和现今酒精厂的状况差不多，处于停产半停产状态。酒精厂的邻居卷烟厂也好不了多少，但是一专卖，情况马上就改观了，那些走私的和制售假烟的，全部无所遁形，彻底被摧毁。

烟草是高税收行业，专卖自然是为了保护国家的税收不流失。那些走私的和制售假烟的，可不会为国家考虑，国家不可能看着巨量的税收就那么流失掉。然而酒精厂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原来市场化改革之前，酒精厂的日子过的一直非常好，职工的收入虽然不是太高，但是比起周边厂子比如烟厂要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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