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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舒晏带头死磕匈奴,曾被周边郡国甚至本郡的一些所谓有识之士所抨击,认为是鸡蛋碰石头,不如尽早投降来的稳妥。可是最终,除了有少量士兵战死外,全城百姓的性命得以保全,连财产都不曾有损失。反观那些弃城而走者,百姓们却没能幸免于匈奴铁蹄,照样被烧杀抢掠。汝阴城终于解围,百姓们无不欢呼雀跃,纷纷设酒做食,一边庆贺,一边感念舒晏的功绩。舒晏却无心享受和平。他首先安葬好了彭惠等阵亡的将士,并对家属做了抚恤,然后着手尽快恢复社会秩序。匈奴兵退去之后,各县乡避难的百姓们纷纷回到家园,重新开始劳作生产,逐渐回归到正常的生活。加上被遣散的军兵回到家乡,农工百业得到很快恢复。经过数月,各项社会秩序已基本恢复正常。这,舒晏将所有的佐吏召集到了一起。没有了大兵压境,汝阴郡署的佐吏们也找回了久违的轻松。舒晏看着大家谈笑惬意,唯独少了彭惠,感念他的忠勇,不禁黯然神伤。杜坚见到舒晏面色黯然,纳闷地问道:“如今安定太平,百姓也丰衣足食,舒丞为何如此?”舒晏叹息一声:“我们安享太平,殊不知这太平乃是彭惠等多少勇士们的鲜血换来的。”经舒晏这么一,杜坚亦叹息道:“我跟老彭同署共事多年,只知其刚烈,却不知其如此忠勇。此番为国捐躯,属实可敬。我等同僚岂能不伤感!”吴谦等人也都赞叹汝阴军民英勇抗击匈奴铁骑的精神,纷纷感慨道:“以老彭这个年纪,完全可以以老自居,战场上压在后阵。可他却老当益壮,面对强敌非但不退缩,还始终冲在最前面,属实可敬。”“老的固然可敬,那些年少的新募之兵,有如初生之犊,面对真刀真枪,亦是毫不畏惧,敢冲敢拼,同样令人敬佩。”“若是大晋一十九州,一百六十八郡全都同仇敌忾拼力抵抗,匈奴岂能成势?大晋岂会灭亡?”孙义看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做着感慨,等感慨得差不多了,将话头一转道:“老彭的确可敬,然而人已去了,不能复生。眼下他的职位空缺,还是尽快选个人补缺为是。”舒晏点头道:“孙功曹得对,你们大家谁有合适的人选,推荐来做这个兵曹史,尽管讲来。”若馨不假思索道:“那还用吗?唐大侠武功无敌,且御敌有大功,深得众望,此兵曹史非他莫属。”杜坚赞同道:“他的父亲乃是久经沙场的校尉,他也算是兵家出身了,且一身好武艺,做这个兵曹史是再合适不过了。”吴谦跟着道:“他原本就是我们郡衙的令史,如果能做这个兵曹史,那再好不过。只怕他早已看破世俗,不堪这俗务。”舒晏摇头微笑:“没错,他前日就已经向我告辞,云游四方去了。你们还是另推他人吧。”对于唐回的离去,大家都在意料之郑但至于另推他人,却都面面相觑,一时谁也想不起合适的人选来。舒晏见大家没有目标,便开口道:“兵曹史必须选拔亲自上过战场的,能带过兵的最好。我推举一人,你们看张飞如何?”吴谦点头道:“张飞虽然是年轻了一些,但其勇猛当得第一,且带兵守卫东城,能够跟我、彭惠、唐回一样独当一面,足见其能力。除了唐回,兵曹史则非此人莫属。”大家也都表示同意。孙义当即前去通知张飞。郭堂一拱手道:“慈佐吏任免,全是由太守一人决定,根本无需由众人推举。现在舒丞乃是我们汝阴郡的第一当家人,行使太守的权利,只要认定是谁,直接下令授予即可,与我等商量实在是太过谦了。”“郭老兄!”钱胜纠正道,“既然知道是本郡第一当家人,怎么还疆舒丞’呢?不应该改称‘舒太守’了吗?”“对,以后就是舒太守了。”大家纷纷欢呼。舒晏微笑着摇了摇头。杜坚见舒晏还有推脱之态,急道:“当初,施太守以丁忧为名想将太守之职转让给你。你未经朝廷正式授予,名不正言不顺,不肯接受。如今他抛下我们渡江去了,大晋也亡了,刘莽也答应在三年内汝阴的事务任由我们做主。这汝阴太守非你莫属,且根本无需经过任何饶任命,你还推辞什么?”“不是我不想做这个太守,而是我不知道今朝是何年。”杜坚以为舒晏是装疯卖傻,为了推脱,装作连年号都不知道了。“足下的这个借口也太幼稚了吧?连垂髫儿都知道,今年是建兴——”然而他了一半,却止住了。原来,司马邺在登基之时,改年号为建兴。他在去年,也就是建兴四年时投降了刘聪。如果正常的话,今年应该是建兴五年,可是他既然已经代表朝廷投降了匈奴,这个年号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若做太守,发号施令、签署公文等很多场合免不了都要用到年号,可是这个年号该是什么?杜坚现在才了解了舒晏的意思,这一句“我不知道今朝是何年”,将他心中的凄然表露无遗。若馨插口道:“刘莽给我们自治的时间只有三年,三年以后必将统一改用他们的年号。虽然司马邺投降了刘聪,但总算他这个人还在,在这一阶段我们依然还继续沿用‘建兴’的年号也未为不可。”杜坚道:“没错,就还沿用‘建兴’这个年号,今朝便是建兴五年。”舒晏苦笑了一下,顿了顿道:“我今召集大家来,是有三件事要:第一件是补缺兵曹史;第二件则是宣布一个消息——我们那个牵羊请降的皇帝已经被刘聪杀了!”大家听到这个消息无不愤慨。若馨道:“先帝司马炽虽也是被匈奴杀死的,但他一直是坚守城池跟匈奴死磕到底,拒不投降,被杀了还在意料之中;可是司马邺明明已经肉坦投降了,没有了任何威胁,为何还要杀他?”钱胜道:“刘聪残忍无道,背信弃义,必不能长久!”杜坚道:“司马邺即便活着也不过是经常被刘聪等人拿来侮辱取笑,还不如死了舒服。只不过他死了之后,‘建兴’这个年号我们就不适宜再继续使用了。”郭堂道:“他们仓曹和兵曹无所谓,我们户曹涉及到发布公告最多,到时候用什么年号?总不能不署年月吧?”恰在这时,孙义从外面进来,听见了杜坚和郭堂的话,笑道:“如今乃是麟嘉二年。各位怎么还连年号都不知道?”麟嘉乃是去年刘聪灭掉长安的司马邺后,为了庆贺晋室灭绝,新改换的年号。按司马邺的纪年,去年是建兴四年,今年则应该是建兴五年;而按照刘聪的纪年,去年则是麟嘉元年,今年便应该是麟嘉二年。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恭维。沉默片刻,还是若馨提出来道:“我们何必纠结于年号?汉代之前并无年号。彼时纪年:提及前代的时候,则用君主谥号加某年;在当时当代用到的话,则大多用干支纪年。我们就效仿先秦用干支纪年又有何不可?”郭堂不由赞道:“对对对,这期间我们就用干支纪年,管它三年以后怎么样呢?”大家重又轻松起来。杜坚突然想起舒晏刚才的话来,问道:“舒太守刚才有三件事要向大家,刚了两件,另一件呢?”对于杜坚不管自己同意不同意,直接就改称太守,舒晏淡淡一笑:“我这一生,泰始年出生,咸宁年失去双亲,太康年进洛阳,元康年走大宛,永康年携二妻回汝阴,永嘉年抗匈奴,而今辞官,却不知道年号。”“辞官?”大家刚刚轻松,复又惊讶起来。“对!我今的第三件事就是决定致仕归农,不再为官。”“你怎么能走?”杜坚觉得不可思议。“我怎么不能走?”“你建庠学,修水渠,为贫下立帮扶金,给官吏下限食令,劝课农桑,保工促商,削势豪族,解放佃户,内创盛世,外御匈奴。为了汝阴百姓,你鞠躬尽瘁,呕心沥血——你以为汝阴的百姓能答应你走?你走了,汝阴郡怎么办?汝阴怎么离得开你?”“哈哈哈哈。杜兄千万别这么。我不过是尽自己所能做了一些分内之事而已,每个官员都应该这么做的,怎么就到了非我不可的地步?如今连朝廷都可以没有,少了我又算得什么?”“可是——我知道你不肯做二臣,但好歹我们还有三年自治,等三年之后再做定夺也不迟啊!”“在洛阳的时候我就已有归田之意,如今换了异族朝廷,我若再在官场流连,也太不知进退了。”杜坚似乎看出舒晏的决心,不可挽回,顿了顿道:“但汝阴这一大摊子交给谁?”舒晏扫视了一下众人,然后目光落在孙义身上道:“我看诸位之中,只有孙功曹最能顺时应势。”面对舒晏的提议,众人都觉得非常难以理解。因为在诸位佐吏之中,孙义历来都是最与舒晏的观点有歧义的,尤其是在对待匈奴的态度上,一向是最反战、最想亲和的,大家不知道为什么舒晏会推荐孙义做自己的接班人。只有若馨能理解舒晏的苦心:三年自治不过是弹指一瞬间,等三年过去,难道还要继续对抗匈奴朝廷?跟朝廷对抗不会有任何好处,要想对汝阴百姓有利,交给孙义这样的人带领才算是顺时应势。舒晏牵着马走出了郡署大门,一回头,却发现众佐吏及全郡署的差役都跟着送了出来。他冲众人深深一揖,然后转头上马毅然离去。趁着老百姓们知晓之前,他必须赶紧出城去。走没多远,忽听后面有人追喊道:“姊夫,等等我。”舒晏回头一看,却是若馨,正背着两只行囊追赶自己。“你这是干什么?”舒晏似乎已经猜到了,但还是忍不住问一问。若馨喘着粗气笑道:“你一走了之,一身傲骨,知进知退,难道我是不知进湍人?”舒晏知道若馨的品格,犹如劲竹幽兰,不屈不折,不入俗流。根本无需任何劝解的话,朗然一笑,下了马,帮他把行李包裹搭在了马背上,二人牵马步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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