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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又或许没有一年。
时间在这里已经失去了衡量的方式,侧目往外,完是黑色。
刚开始,还是西极那种混杂着暴风雪的黑色,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暴风雪没了,有的只是一种怪异的黑,纯粹的黑,冰冷的黑。
在这般的黑色里,便是李元这般“身即是火”的存在,也只能拥有普通人的视线。
而梦杏仙,寒逢的视线则只剩下四五米。
至于萤濯妖,能感到的便只有自己的手和腿,以及身侧李元的一点儿轮廓。
小乌鸦的视线倒是意外的正常,它展翅飞在马车外,累了便停在车顶,不时扭头看着四周,然后将周边的信息反馈给李元。
黑暗,无尽的黑暗,弥漫在此间。
狼车,像是离开了人间,来到了没有星辰的宇宙中,在这片广阔无垠的虚无中奔跑,其后拉着车厢,再后则是座“供应沐浴以及日常洗漱”用的小冰山。
车厢燃着长明灯,散发出微小的橘色光域,让车厢里四人一鸦的视线刚好能彼此触碰到对方的一小部分,或是胸口的衣服,或是紧并双腿的缝儿,或是胳膊的一角,或是半个脸颊
拉车的苍狼若不是是由梦杏仙控制着的,也早就疯了。
“快到了么?”李元问。
他身侧的黑暗里传来萤濯妖声音,“公子,快了”
这娇美的女人虽然做了不少大事,但显然很怕死,此时赖在李元身边,紧靠着他。
一年左右的时间里,足够这样的女人去感知到身侧男人偶然生出的“需求”。
萤濯妖也会把握机会,在这马车上,趁着对面两女休息时,便隔着堆起的干粮和秘术石碑,将螓首埋于公子怀里,悄悄地去讨好公子。
李元既不是太监,也不是正人君子。
之前他拒绝萤濯妖,是因为两人才确定关系几天。
可现在都处了六年下来了,眼见着未来没有任何变数,他这公子与萤濯妖这丫鬟之间的“主仆关系”怕是要持续很久。
主被仆侍奉一下,也没什么好再抗拒的了。
更何况这个仆的价值非常大。
李元不介意对她多投入一点感情。
许久后
黑暗里,萤濯妖如抓着救命稻草般抓着李元胳膊。
秘术石碑和干粮宛如草垛挡着对面两女的视线。
萤濯妖悄悄挪了挪臀儿,发热的长腿隔着黑裤附向身侧少年,靠紧,那手儿则如枝蔓游入衣的缝隙,在窸窸窣窣里,又开始了侍奉。
李元则是心底生出奇妙的情绪。
他从没想过他和这位曾经发动“幽骑之变”,拉开乱世序幕,继而又一手促进阴阳大同的女人居然还能有这种缘分。
他伸手揉了揉萤濯妖的头发,手指触过她的嘴唇。
那红唇便张开了呢。
这是进食的暗号,也是这一年来两人形成的默契。
青色袄子的娇美女人悄悄地吸着寿元,而越发光鲜亮丽。
许久后
帘子掀开,小乌鸦飞入。
萤濯妖正襟危坐,悄悄舔了舔嘴唇,一副懂事的乖巧小侍女的模样。
“爹爹,前面有古怪。”小乌鸦道。
“什么古怪?”
“地面上有一块墓碑。”小乌鸦道,然后又加了句,“很大的墓碑,我停到那墓碑上也没发生任何事。”
李元听到是“碑”,便道:“那去看看。”
这次来,他的主要目的便是寻找新的秘术石碑,同时也希望能够在外域获得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更多信息,算是一次开阔视野。
他已经颤巍着坐到了棋盘前,那自然要将棋盘尽可能给看清楚才行,而不能就在眼前的方寸之地下手。
大周,东海仙域,只不过是这棋盘一角被点亮的部分。
那没有点亮的呢?
若他是个路人,他绝不会去多事地看什么古怪墓碑,以免节外生枝。可现在他就是为这东西来的,自然不能错过。
“杏仙,御车,跟上小琞。”李元吩咐道。
苍狼转道,跟着乌鸦往另一边而去。
片刻后
狼车停在一处。
小乌鸦示意墓碑在前。
李元让狼车停在稍远距离,他则下车,凝神戒备地向墓碑走去。
这里没有下雪,大地并非冻土,所以墓碑只是直裸着斜立在一处寸草不生,无有虫豸的土地上。
李元稍作探查,没有任何事发生。
墓碑上刻了些古怪的轨迹,李元记下轨迹,再默默闭眼,轨迹并未消失。
李元道:“这不是秘术石碑,而就是一块碑。”
小乌鸦好奇道:“那是纪念什么事,还是埋了什么人?”
李元看着那轨迹,凝视了一会儿,转身去把三女叫了下来。
萤濯妖不认识这字。
梦杏仙身为夏朝人,居然也不认识。
但幸好,寒逢认识一些。
这位喜欢藏蛰在人灵魂深处的“恶灵式”地魂强者道了声:“我过去在一位研究古神时代的老夫人灵魂里待过,所以从她灵魂里得到了些古神时代的信息,对一些古神时代的文字也略有所知。”
她走到石碑前,提着长明灯,边看边说:“但只是一些粗略的字。”
李元道:“无妨,看看这碑上是什么字。”
寒逢看了会儿,把脑袋倒了过来。
微弱的灯光照在斑驳古老的石碑上。
众人:???
寒逢道:“这墓碑是倒过来的,所以字也颠倒了。想来是原本在地下,又因为某些土地变化,而被推到了地面。”
她轻轻诵读:“天力,错误,人,不可,立碑为戒”
杂乱无序的词汇从寒逢口中说出。
至于为何如此,李元也能看明白。
那碑上的字本就有不少已经斑驳的没影子了,而且寒逢也只是认识部分。
“什么叫天力,错误,人,不可?”梦杏仙在李元面前假扮着口无遮拦的少女,然后又抛砖引玉道,“难道是天的力量是错误的,非人不可?立下这块碑便是告诫后来,不要走了歧路?”
萤濯妖则道:“公子,也许还会是,天之力量并非错误,人不可擅自更改,立碑为戒。”
李元:
他沉默着,陷入了思索。
梦杏仙是在把话题拉出来,萤濯妖则是在说“这东西根本无法作为判断依据”。
不过,李元倒是觉得“即便无法知道碑上到底表达了什么”,但却可以知道一个重要信息:在古神时代,“天的力量”和“人的力量”有可能并不是连贯的。
至于什么是人力,天力?他对此有些粗略认知。
若用一句话来概括,便是“人箓”和“天箓”。
谢太后从天师府求来的祖经他也看过,祖经中明确说了,在过去“天箓”是存在的,只不过天道变化,过去的天箓便没用了。
而三品境界“还真我”,则是从小我到大我,从个人跳到天地里去,这也可意味着“人箓”向“天箓”的过度。
而这就表明了“人的力量”和“天的力量”是连贯的。
可这块古神时代的石碑上却表达了截然相反的观念。
李元沉思着。
“爹爹,你发现什么了吗?”小乌鸦问。
李元也不藏着,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寒逢道:“天箓的话,神墓里倒是有好几位熟悉。
不说他们,便是还有一位和我们一起的守墓人也是熟悉的,只不过那位守墓人去了中土后就消失不见了,想来是自己要另寻路子。”
李元看向小乌鸦道:“小琞,问问你神墓里的人,就问”
他眸子凝了凝,道:“在过去,凡人如果直接动用天箓,会如何?”
小乌鸦点点头。
李元等了会儿。
小乌鸦道:“他们在争论,估计还要一会儿时间。”
李元看着石碑,把碑文默默记下,然后又上了狼车,发动“萤濯妖导航”,开始继续往她所说的秘术石碑方向而去。
一个多时辰后,小乌鸦道:“爹,他们说了些东西。
有个自称龟道人的人说,他亲眼看过天箓。
排山倒海,天降雷霆,大河逆转,只在弹指之间。
但那时候他还小,所以无法确定对方的境界。
他是随师父观战时看到的,而他师父看着对方施展力量,却只是幽幽叹了口气。
龟道人说,他师父是在遗憾这样的力量将成为绝响,所以叹息。
我问他怎么就成为绝响了。
龟道人说天地大变,天箓快要用不了了。”
小乌鸦还在巴拉巴拉说着,李元忽地扭头看向梦杏仙和寒逢问:“你们知道古神都去哪儿了吗?”
小琞的话或许有很多不确定。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古神时代,或许正是天箓盛行的时代。
而他此时询问梦杏仙和寒逢的意思很简单。
伱们都能藏在神墓里活下来,凭什么掌握着“天箓力量”的古神不能?既然能,他们在哪儿?
稍显意外的事,梦杏仙和寒逢都摇了摇头。
“我修行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古神了。”
“我有去外域边缘看过,但从未发现任何古神的痕迹。”
李元看向小乌鸦道:“问。”
小乌鸦又扭头去问她的“蜗牛壳”了。
马车里一片沉寂。
许久后,小乌鸦道:“夏无启说他曾经做过夏朝的皇帝,只是他多生了个心眼,没有让自己入皇陵,而是安排了一场刺杀,让自己假死,逃过了成为北斗傀儡的命运。
而在他做皇帝期间,曾经听到过一则古怪的消息,他自己私下里对这消息有过剖析,只是从未说给旁人听过。”
寒逢道:“夏无启很厉害,在神墓躺着的六千多人里,他实力也是靠前的,他是距离二品最近的人之一。”
小乌鸦道:“就是个想坑我的老头儿。”
李元道:“夏无启说了什么?”
小乌鸦道:“他在外域看到过一种实力格外强大的怪物,那种怪物没有任何理智,但却还能勉强辨认出人形。
夏无启在巅峰时候,试过那怪物的力量,他的评价是那种怪物和他实力差不多,也亏了没理智,否则他说不定就被缠着出不来了。”
寒逢略作思索,犹豫着道:“我也听过,这种怪物可能叫血支祁,是一种没有了外皮,只剩血肉的怪物。
我附体的那位老妇人看过一本《域外奇志》,书里有描述。
西有血支祁,血肉无衣,终日寻袍,喜将生者外皮剥落,裹覆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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