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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纭皱了皱眉,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这事未免太蹊跷了!

安平面沉如水,她同样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太巧了……巧得仿佛是特意选了今天“出事”。

厅堂内陷入一片沉寂。

裴大人的心提了起来,额头的冷汗更密集了,以袖口擦了擦汗,又道:“现在京兆府的大门口围了不少举子,请命让何大人秉公处理。”

本来,端木朝居然牵扯到端木四姑娘的亲姐姐身上,京兆尹何于申是想和稀泥的,谁想端木朝敲响鸣冤鼓时,引来了附近一些茶楼的举子们围观,那些举子们听闻出了人命官司,群情激愤,非要让京兆衙门给个公道。

这些个读书人闹得厉害,俨然一副“京兆尹不给个交代,他们就要去敲登闻鼓”的做派。

何于申实在是迫不得已,只能让裴大人往公主府跑了这一趟。

这也是安平没把京兆少尹打发了,而是特意把端木纭叫过来的原因。

安平对端木纭的人品再了解不过,她是决不可能谋害端木绮的,分明是端木朝夫妇因为端木绮的死想要泄愤。

端木纭既然是清白的,若是藏着掖着,在那些不明真相的学子们眼里,只会觉得她心虚。

三人成虎。

要毁一个人太容易了,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将来即便真相大白,想要澄清怕是喊哑了嗓子,也会有人充耳不闻,先入为主地认定端木纭人品有瑕。

安平眯了眯眼,漂亮的凤眸里掠过一抹利芒。

在最初的震惊后,端木纭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气定神闲地对着安平福了福,“殿下,那我就过去看看好了。”

端木绯连忙道:“姐姐,我跟你一起去!”

端木纭拉住妹妹的小手,笑着安抚道:“你在这里待着,我去去就回。”端木纭一派泰然的样子,她既然没做过,自然无所畏惧。

端木绯凝视了端木纭片刻,终究点了点头。她的姐姐是不会委屈她自己的。

安平淡声吩咐道:“方嬷嬷,你陪端木大姑娘走一趟。”

她不动声色地对着方嬷嬷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方嬷嬷带上侍卫,别让端木纭在京兆府受了什么委屈!公堂上,也不是端木朝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方嬷嬷立刻明白安平的心意,屈膝领命。

裴大人混迹官场多年,这点眼色还是会看的,汗如雨下,觉得这差事实在太要命了。

他又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心里十分同情京兆尹。比起自己,京兆尹现在面临的局面更要命!

裴大人客客气气地伸手做请状,“端木大姑娘,请。”

端木纭和方嬷嬷随着裴大人离开了,与他们一起前往的京兆府的还有一众公主府的侍卫,队伍浩浩荡荡,一路从中辰街来到了京兆府。

京兆府的大门口此刻熙熙攘攘,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人,有普通的百姓,也有那些直裰纶巾的读书人。

见端木纭一行人到了,那些围观的人都看了过去,人群骚动不已。

京兆府的衙差们立刻出动,拿着风火棍清出了一条道,恭请端木纭与方嬷嬷进入公堂。

那些学子百姓都对着端木纭指指点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这就是端木家的大姑娘?”

“真真人不可貌相,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谋害亲堂妹!”

“否则怎么说最毒妇人心呢!”

“……”

有人草率地下了定论,也有人仗义执言:“此言差矣,现在案子未判,到底真相如何,不能听一方之言,还要看看端木大姑娘怎么说才是!”

“没错没错。先看看何大人如何审理此案吧。”

对于府外的那些喧喧嚷嚷,端木纭充耳不闻,不疾不徐地走到了京兆府的公堂上。

公堂上,气氛庄严肃穆。

京兆尹何于申就坐在公案后,面上看着一派威仪,心里却是没什么底气,把端木朝夫妇给怨上了:也不知道这夫妇俩怎么想的,非要把女儿的死攀到端木大姑娘身上!

端木朝夫妇俩并肩站在公堂中央。

一夜未眠的夫妇俩皆是形容憔悴,眼窝处一片青影。

小贺氏一看端木纭来了,一双眼晴顿时瞠到极致,眼珠充血,咬牙切齿地喊道:“端木纭!”

小贺氏高高地抬起右手,如狼似虎地朝端木纭扑了过来,一副想与端木纭拼命的架势。

公主府的侍卫可不是装饰品,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大步流星地上前,他们手中的刀鞘一横,就轻而易举地拦下了小贺氏。

“放肆!”两个侍卫冷眼俯视着小贺氏,不怒自威。

这阵仗一看,就是安平要为端木纭撑腰。

小贺氏愤恨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端木纭身上,声音嘶哑地质问道:“端木纭,你好狠的心!你怎么忍心呢!!”

公堂上,剑拔弩张,火花四射。

京兆少尹裴大人再次对京兆尹报以十二分的同情。这案子可不好审啊!

何于申的手心已经出了一片冷汗。

其实,就是公主府的侍卫不拦下小贺氏,何于申也不敢让人冲撞了端木纭,毕竟端木纭那可是四姑娘的嫡亲姐姐。她要是在京兆府吃了亏,自己这京兆尹怎么也逃不了干系!

“端木大姑娘,”何于申眼神温和地看向了端木纭,态度客气得不得了,既没让端木纭跪下,也没敲惊堂木,好声好气地说道,“令叔父控告你于昨日谋杀堂妹,你可有话说?”

端木纭腰杆挺得笔直,眼神清亮地看着正前方的何于申,直截了当地说道:“何大人,端木绮之死,与我无关。”

端木纭说什么,何于申就信什么。

他打算和稀泥,捋着胡须颔首道:“既然此案和端木大姑娘无关,那姑娘就请回……”

话到一半,就被小贺氏厉声打断了:“就是她,就是她杀了我的女儿!”

小贺氏抬手指着端木纭的鼻子,声音尖锐刺耳,“我有人证!”

说话间,小贺氏又想朝端木纭逼近,然而,两个公主府的侍卫将手中的刀鞘微微用力,反而把小贺氏踉跄地逼退了半步。

小贺氏形容狰狞,额角浮现根根青筋,牙关更是咬得格格作响。

她歇斯底里地质问道:“端木纭,绮儿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血浓于水,你们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怎么就狠得下手来?!”

“杀人偿命,绮儿被你害死了,你就要以命抵命!”

相比之下,端木纭则平静得很,一派坦然地看着小贺氏,就仿佛在看一个疯妇一样。

端木纭越是平静,小贺氏越是生气,急红了眼,只顾得上骂:“丧妇长女无教戒也。你这个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小贱人!”

“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女儿白死……就算把你千刀万剐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小贺氏越来越激动,叫嚣,谩骂,骂得难听极了。

外面围观的那些百姓学子们见小贺氏说起女儿时形容悲切,起初还有些同情她,后来听她言辞粗鲁恶毒,神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这些个官宦人家的诰命夫人骂起人来,也与泼妇骂街无异嘛!”

“就是就是。”

“我瞧着,她这样子不像是为女儿讨回公道,倒更像是在撒气!”

“不是说有人证物证吗?证据呢?”

“……”

那些议论声也传入了端木朝的耳中,他立刻就感受到气氛有些不对。

他是男人,虽有丧女之痛,却远比小贺氏要理智得多。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本来他们是想倚仗那些学子推京兆尹一把,让他不能包庇端木纭姐妹,可是让小贺氏再这么闹下去,只会适得其反,把这些学子推到他们的对立面。

端木朝皱了皱眉头,连忙喝住了小贺氏:“夫人。”他一把抓住了小贺氏的手腕,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大盛律,杀人者死。端木纭就算是国公府的姑娘,就算她的亲妹子马上就要成为大盛皇后也不例外。”端木朝意味深长地提醒小贺氏。

然后,他转头看向了正前方的京兆尹何于申,作揖道:“还请何大人为枉死的小女主持公道!”

端木朝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回响在公堂上。

“对对!”小贺氏点头如捣蒜,眼神怨毒,“何大人,您快判这小贱人斩刑!给我女儿偿命!”

端木朝眼角抽了一下,很想让小贺氏少说几句,然而此时此地,也不是训妻的好时机。

端木朝铿锵有力地正色道:“何大人,我有人证!”

何于申的头开始隐隐作痛,觉得自己运气太差了,竟然摊上这事。

这件案子要是处理不好,也不知道自己是会致仕呢,还是被抄家呢?!

何于申忍不住胡思乱想着。

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端木朝明确说自己有人证,何于申也只能敲了下惊堂木,朗声道:“宣人证!”

在风火棍捶地的声音中,人证被衙差押上了公堂。

一个着僧衣的中年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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