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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俨将声音压得很低, 且他同裴鸢说话的语气,亦没有携带半分责备的意味。</p>

男人仍目光深邃地直视着她,他面庞清隽, 浓黑的鸦睫微垂着,半遮住了他清冷的眼,其内压抑着不明的情愫。</p>

因着汤池这处的温度过高, 裴鸢又在热水里浸泡了良久,所以呼.吸亦变得有些紊.乱。</p>

“不乖”这两个字, 竟是给小美人儿的内心带来了十足十的震摄, 她被司俨禁锢在了岸池旁的狭小空间,凝白的雪肌亦因着被热水熨烫, 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粉。</p>

故而裴鸢也觉得,她的头脑也有些发晕。</p>

实则她非常在意司俨对她的看法, 从前他在上京做祭酒时,他是她的师长, 而她是他的学生, 她会因为他淡淡的一句赞赏, 而欣喜好多日。</p>

那年在石渠阁中,司俨唤她回答问题, 她答不上来,还在一众皇子皇女的面前哭了鼻子, 却也不是因着怕被她的同龄人嘲讽, 而是怕司俨会嫌她蠢笨。</p>

她未嫁予他时, 每每在同他单独相处时, 便会表现得格外的拘谨,她在意他看她的每一个细小的眼神,也在意他同她说的每一句话。</p>

司俨从来都不会对她说任何重话, 纵是知她或多或少有些女儿家的娇气和任性,却也都用自己的温柔和包容宠惯着她。</p>

不乖这二字,已经是他对她很生气的指责了。</p>

小美人儿顿时觉得很无助,司俨复将面庞凑近了她几分,他微灼的气息也正扫拂着她的耳侧,给人一种不容置喙的强硬感。</p>

裴鸢便在司俨的注视下,同个小孩似的,嘤嘤呜呜地便哭出了声来。</p>

司俨习惯了裴鸢娇气好哭的模样,但今夜的她哭得就如一只受伤的兔子,她的眼圈泛着浅浅的红色,就似是全天下的人都没她可怜似的。</p>

裴鸢正垂眸泣着,耳侧亦蓦地响起了潺潺的水声,原来是司俨将她从岸侧抱到了身上,这汤泉的水不浅。而她同司俨的身量亦有着极大的差距,故而裴鸢的两只小脚便也离了池底,纤瘦的小身子也浮了起来。</p>

司俨扣着她的小脑袋,嗓音温沉地问道:“我对你可有苛待?还是你觉得,我又欺负你了?”</p>

裴鸢将脸埋在了男人的肩头处,可怜兮兮地摇了摇首。</p>

司俨又问:“可你近来对我很排斥,到底是因为什么缘由,不许瞒着我。”</p>

裴鸢觉出了男人身上的变化,小脸儿蓦地红了许多,却强撑着镇定,终是嗓音娇软底将心里的那些话都支支吾吾地同司俨说了出来,“我不喜欢住在这琼凤台里,它像个笼子一样,我不喜欢这里…而且我不喜欢你连我要去哪儿都要管束……”</p>

“还有对我不满的地方吗?”</p>

男人的嗓音粗哑了许多,裴鸢的美目瞪大之后,亦低呜了一声。</p>

二人身旁的涟漪越来越多,亦不时地溅起了水花。</p>

到最后,裴鸢咬住了唇瓣,自是不敢再说出半句话来。</p>

******</p>

从汤泉处沐完浴后,裴鸢被男人搂在怀中憩了一会儿,却未怎么睡实。</p>

小美人儿浓密的乌发仍有些泛湿,她耐着身上的酸乏艰难地爬了起来,只见华榻之旁的青雀烛台仍在燃着幽微的烛火。</p>

裴鸢睡在内侧,被男人呈着保护的姿态的搂护着,她的小身子背对着司俨,便以为他早便睡下了。</p>

司俨结实的臂膀虽锢着她纤软的腰肢,却仍予了她一定的空间。</p>

这举动,便也同二人现下的关系似的。</p>

他是许了她一定的空间让她得以扑腾着那对羽翅,可她却也只能在他允许的范围内行事。</p>

司俨并未睡下,只于黯淡的烛光下,缄默地看着裴鸢纤小的背影,和微粉的耳廓。</p>

他的左臂置在了她的身下,裴鸢便将柔嫩的小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亦将男人微粝的大手轻轻翻转,随即便微微倾身,力道温柔地亲了下他掌根处,那些稍显狰狞的疤痕。</p>

裴鸢的亲吻带着抚慰和珍重的意味,亦如润物无声的春日细雨,渐渐地驱散了心中的阴霾。</p>

这一细小的动作,却填补了司俨内心的空缺,亦予了他久违的安沉之感。</p>

他只要知道,裴鸢是在意他的便好。</p>

“鸢鸢。”</p>

男人熟悉且温沉的嗓音从她身后骤然响起后,裴鸢便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似的,蓦地便打了个激灵。</p>

司俨见此,无奈地哑笑,随即便问:“鸢鸢,你怎么还不睡下?”</p>

小美人儿讷声回道:“我……”</p>

“嗯?”</p>

司俨复将温香的小姑娘往怀里拥了几分,裴鸢再度靠在男人的怀中后,亦从司俨的身上体会到了她熟悉的亲昵,而不是过于浓重的占有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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