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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3日。
下午4点整。
刘承之被带回东城区分局审讯室,无论警察如何审讯他都不肯正面答复,只说要等律师过来。
“任何问题我都不作答复,除非我的律师在。”
审问的刑警同志一把扔下手中的圆珠笔:“你别太猖狂!进了这地方,你就不是什么狗屁上市公司老总!确凿证据面前,你就是一百个顶级律师来也没用,还不如想想怎么过好你的牢狱生活。”
刘承之泰然自若,闻言反问:“什么证据?”
刑警同志:“你问我还是我问你?”
刘承之:“当然是您问我,但我有权保持沉默。”
刑警同志拍桌:“你杀了人就不心虚?”
刘承之左脚尖点着地,脚跟抬起,不自觉且颇具节奏的拍打:“警察也不能随便污蔑好人。你说我杀人,我杀了谁?不会是关银吧?关银死了,你们要找出个凶手结案就把屎盆子扣我头上?你们这是……仇富啊――!”
刑警同志火冒三丈:“你――”
……
审讯室门口,李瓒和老曾在外面观看。没多久,负责记录的陈婕出来。
陈婕挺愤懑的说:“审问节奏被掌控了,刘承之反客为主,说话没一个脏字但就是听着忍不住冒火气。从抓他进来到现在已将近两个小时,期间他也不要求喝水,一直和我们打太极推八卦、N啵N啵不停,嘴皮都干裂出来他居然还一口水不喝?!”
“老大,曾队,你们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他清楚我们警方折磨人的方式,就让他们喝水憋着不上厕所!我可去他的吧!电视剧看多了,思想还没从里面抽回来,我们警方办案讲究的是证据、文明、公正!绝不干逼问刑讯那一套,什么神经病啊他。”陈婕叹着气,露出死鱼眼:“咱同志是一个个阵亡在前线,老大,靠你了。”
“我个脾气好的都忍不住气得发抖,这刘承之真的是太懂得怎么惹人生气了!”
陈婕脾气好?李瓒和老曾对视一眼,同时否认,不见得。
李瓒:“阵亡多少个了?”
陈婕牛饮矿泉水,闻言比了个‘三’。
李瓒:“那就再阵亡一个,凑个整数四。多吉利、多美丽的数字。”
陈婕脸都皱一起了,她说:“再晚点,姓刘的律师就闯关破阵到达前线,即将踩着我们的尸体用口水和法律喷死我们。”
刘承之被押来分局没多久,他太太林朝期就带着一帮粤江市出了名的替大佬们打过不少官司的律师,齐刷刷过来像是同他们开战。
他们分局派出一堆老油条在外堵着不让人走,最起码得拖到DNA比对结果出来。
“要不,老大您上场秀一个?”陈婕提议,因为李瓒行事章程都有些不按规矩来,流氓耍得有奇效,说不定能真坑到刘承之。
李瓒摇头:“证据都齐全,定罪不过是时间问题。刘太太和她带来的那群律师不重要,刘承之有恃无恐的姿态也只是纸老虎。审问的重点不在于让刘承之现在就点头认罪,他认不认罪都不妨碍最终结果。”
陈婕:“什么意思?”
李瓒瞟她一眼,提醒点到即止:“刘承之患有躁狂症。”
陈婕:“哈?”
老曾解释:“躁狂症是情感性精神病,虽然不属于刑法意义的精神病患者。但是如果操作得当,将刘承之的杀人行为解释为狂躁症突发杀人,再有刘承之和关银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这里头的可操作性也非常大。他要是在法官面前认错态度诚恳,律师几句话辩解成过失杀人,再取得关银家人的谅解书,可能也就关个三年左右。接着减刑……可能一年牢都坐不满。”
陈婕立时就懂了,看向审讯室的角落,那儿安装了摄像头。
刘承之现在的嚣张就会成为他日后入狱的悔恨,他现在逻辑缜密、思维清晰,根本就不像个重度躁狂症患者。
他表现得越好,坐牢的时间就越长。
陈婕感叹:“牛逼。你们怎么想到这点的?”她只想到让凶手认罪,根本不会考虑后续的判刑程序有多复杂。
老曾:“老油条都懂。”
陈婕:“……”她还是太嫩,怪不得分局里的老油条出去拦刘太太那票律师时,从容淡定不说,演技还绝佳。
20分钟后,第四个审问的刑警同志阵亡被提出来,而刘太太带着律师已经成功突破老油条们的防线。审问过程可以有一名律师在场,因此他们推荐了一位律师进来。
律师显然有备而来,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反正总结起来就是‘没有证据表明刘承之是凶手那么他们就有权保持沉默和不配合调查的权利’,后面就是车轱辘法律责任等等。
李瓒耐心等他说完,点点头表示他说得对,接着翻开文件记录开始说话:“1月14晚11点到15日晚凌晨4点,刘先生一直在家?”
律师看向刘承之,后者点头。
李瓒:“是不是北田港锦绣庄的家?是不是和您的妻子在一起?”
律师替刘承之回应是。
“撒谎。”李瓒:“北田港锦绣庄通往你家的几个路口所有监控全部调取出来,表明1月14日到15日凌晨5点钟之前,你没有回过锦绣庄。而14日晚7点,你在新洲区参加了一个商业晚会,八点半离开会场。直到15日凌晨5点,你开着辆白色奔驰回锦绣庄。”
“解释一下,为什么撒谎?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刘承之脸色阴沉,看了眼律师。
律师镇定的代他回答:“我的当事人记错了。刘总日理万机,记错一个月前的安排很正常。”
李瓒:“那就交代一下,1月14日11点到15日凌晨4点钟,刘总在哪里?别他妈跟你爸爸再提证据,爸爸一堆证据就摆在这里,有胆子有本事就过来看!”他头也不抬的说,“刘总,好心劝告一句还是坦白从宽,说不定能减刑。”
刘承之和律师闻言纷纷变了脸色,他们看向李瓒桌前那一堆文件,心里的怀疑大过于相信。
人在不利于自己的环境中,必然就会怀疑、揣测,谁都不信,竭力编制谎言寻找有利于求生的途径,并且屏蔽一切有害于自身的言语诱导。
刘承之搓着手指,低声告诉律师,而律师代为传达:“刘先生当晚酒喝多了,开车在外吹风,后来睡着了。等他醒来后,正好是凌晨5点钟,于是开车回锦绣庄。”
“有没有人证?路线说一遍。”
“没有人证,警方可以调取路面监控。”律师说了路线,但说完后他很快就变了脸色。在李瓒嘲讽的视线中,他回头冲刘承之说:“刘先生,您说的路线里,其中两个路段在去年十月份发生赛车事故,死了四个人。那路段入口……”
律师格外艰难的说:“被禁了。”
刘承之面色一变:“不可能!你撒谎!”他瞪着律师和刑警:“要是发生事故死人就禁用路段,那全世界早就没路可走了!”
李瓒:“刘先生准备这段路线时一定没有提前查过,那两个路段附近是废弃的火车轨道,也是经常赛车的山道。除了赛车所用,平时没人去那里。去年十月赛车事故里的死者,其中一个的家庭背景还挺硬。他父母走了些关系,强行关闭那两个赛车路段。”
他抬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别开圆珠笔笔盖,‘嗒’、‘咔’的声响一来一回充满节奏,在小而空的审讯室里不断回响。
“谁告诉你这段路线?”李瓒扯起唇角,嘲讽的笑了声:“他一定想害死你。”
刘承之顿时掐死了掌心,猛地抬头看律师。律师被他雇主那如鬣狗似的目光盯得浑身不适,小心翼翼的喊了句:“刘先生?”
“出去。”刘承之突然赶走律师。“出去!!滚!!!她想害死我――!!!我就知道……”
律师被请出去,在刘太太焦急的询问声里,满心茫然还得以专业态度安抚客户。
审讯室里。
陈婕记录到一半,突然悄悄张开嘴看向李瓒,对口型:“‘ta’指的是谁?刘承之和别人串供?”
李瓒点了下桌子,低声回她:“记你的。”
刘承之‘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神色焦躁,脚后跟不停的点着地,坐在椅子上仍旧忍不住想动。数次想起身,但被拷住了。指甲掐着掌心,忽然就问:“你们真的有证据?给我看!”
陈婕看向李瓒,后者同意。
于是她拿起几张图片,在距离刘承之一米时停下来,举起图片给他看:“这是转移关银尸体的车辆,也是凶手当晚开的宾利,上面发现关银的血迹和一些凶手的毛发。这是凶手佩戴的戒指,上面留有死者的血液、血浆、皮屑和凶手的皮屑。”
刘承之下意识看向右手食指,那儿已经换了另外一枚黄玉男戒。
“这枚玉戒和死者关银太阳穴处的致命伤口吻合。”
陈婕突然拿起近距离拍摄放大的死者图片凑过去,吓得刘承之立刻后仰:“别拿过来!”
“杀人焚尸的时候不怕,现在反而怕照片?”陈婕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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