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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明儿就是除夕,满城上下一片热闹,处处张灯结彩,时不时的便有炮火冲天的辟哩啪啦之声。
肃王府的内院之中,却是一片古寂。
自打王妃离开之后,正院的门就未再开启过,便苏嬷嬷与苏秀,杏雨几个,等闲也不出来,只能在内院呆着。
虽说厨房送来的饭食挺好,赤枣乌鸡汤,宫爆野兔,叉烧鹿肺腑,另外,还有一桶白米饭。但苏嬷嬷却是一口也吃不下去:“遥想去年这时候,娘娘还在西偏殿里住着。那会子,她大概有五月胎身吧,我总记着大年三十的夜,我给她端了盘子玫瑰莲蓉糕进来,她就躺在床上,灯影儿照着,她的手一下下的,就在自己身上捶着。”
咬着牙生捶,都没能把那孩子捶下来。苏嬷嬷和苏秀,杏雨几个是贴身的人,什么都看在眼里,从那时候起,虽明知王妃有错,却也怜她了。
“娘娘也真是,要走的时候也不带我。”杏雨闷闷不乐的扒着米饭:“好歹,我也是陪嫁来的呢,跟你们不一样。”
“要带也是带我,带你作甚?憨货一个。”苏秀白了杏雨一眼,手支着肘子,望着墨黑色的月空:“也不知道娘娘如今在何处,还活着不曾,要还活着,如今她必定高兴了吧,总算离开王爷那个……”
苏嬷嬷捣了她一肘子:“莫说闲话,吃你的饭。”
吃罢了饭,苏嬷嬷转身进了西偏殿,打算去拾掇一下屋子,进门才引了盏烛,回头便见肃王两手搭在膝上,在床沿上端端正正的坐着。
“王爷!”
“出去!”裴嘉宪哑声说道。
苏嬷嬷也是吓了一跳,甫一回头的刹那,她仿佛看见王爷的眼睛仿佛是湿润的。
他这人天生的冷漠脾气,便偶尔有情绪波动的时候,也不喜欢叫人看到。原来有几个多嘴多舌的奴才,最后都叫他给杖死了。
这样想着,苏嬷嬷转身就准备要往外退。
“嬷嬷!”就在这时,裴嘉宪却是唤住了她:“你说,若你是王妃,会去何处?”
苏嬷嬷怎好说这个,硬着头皮想了想,她道:“或者去了陈刺史府上呢,陈家与陶家,似乎是世代的交情。”
裴嘉宪轻轻摇头。刺史陈仝的府宅,他早派人明搜过三回,暗找过不下五回,连陶八娘的藏处都清清楚楚,但没有罗九宁就是没有,一个妇人带着个孩子,再怎么藏,都会露形迹的。那府中,没有任何形迹。
“或者,回罗家了呢?”苏嬷嬷于是又道。
这不废话嘛。就隔着两条街,罗九宁在不在罗家,那不是明眼就能瞧得出来?
“出去。”裴嘉宪本是准备吼的,转念一想,或者真是他的恶声恶气吓跑了罗九宁,顿时声音柔了许多,挥着手说道。
“王爷,奴婢就斗胆说一句,您待王妃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是,奴婢总觉得,那份好里头,少了些真情实意,您觉得呢?”
成亲一年半,孩子都生了一个,裴嘉宪起初一直在怪怨,觉得自己容忍颇多,而罗九宁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未免太狠心了些。
及至到方才,从清歌嘴里听说壮壮那孩子是自己的,心绪便又转为了沮丧,遥想罗九宁要走的那一夜,叫他蹂/躏过一回,哭成一团的求着,他却只是恶身恶气的唬了她一回。
他以为自己算无遗漏,只要擒住了裴靖,就可以报去年中秋之夜,太子给他作局的仇。
但始终没有在意过她,没有在意过,那个女人与这一切都是无干涉的。她给太子妃利用,给佟家利用,到头来落到肃王府,仍叫他给利用。
他那般相待,她又岂能不逃?
他是认了壮壮作自己的儿子,但扪心自问,真的是打心眼儿里认过吗。没有,裴嘉宪自认没有,他的目光止在那座皇位上,止在登上皇位之后,把小时候两个哥哥给自己的侮辱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他对于内院,从来本着的,都是能关就关,能禁就禁的态度。
所以,对于小壮壮那个孩子,几乎没有多想过。便将他的生辰八字报到宗正寺,也不过为了能哄得罗九宁片刻的欢颜而已。
再遥想起那夜他发脾气,把小家伙赶到外头,寒风,雪沫子,小家伙在襁褓里咧开嘴笑的样子,裴嘉宪仿如当头着了一闷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历史仿佛在重演一般,丽妃当年是怎样待他的,他就是怎样待自己的亲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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