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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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映竹在前, 时雨和叶行跟在后。</p>

三人行在去县令私人府邸的路上，到府门前通报时，戚映竹说明自己是给府中夫人送药的。她顺手拿出之前时雨从偷儿那里“抢”来的一串钱袋子, 请官老爷定夺。</p>

这位女郎是药娘子的徒弟, 之前也来过府上给夫人送药，管事自然不拦。管事躬身，客气地请这位戴着幕离的女郎进入府邸。他疑惑地看一眼女郎身后跟着的青年和孩童。</p>

那孩童低着头, 也罢；那青年……手捧一本书, 兀自翻得认真？</p>

戚映竹回头, 嗔怨地看一眼那捧书青年。那人看书看得专注，她无奈之余, 只好面对管事干干道：“……是我的帮手。”</p>

管事了然, 自然一路相迎。</p>

时雨踩在石子小径上，往前走两步，对戚映竹说：“我最近看书看得可厉害了，像吃饭喝水一样……”</p>

戚映竹低声：“那叫‘如饥似渴’。”</p>

她腹诽道：连个成语都说不出, 还说自己读书如饥似渴？</p>

时雨并不在乎那个。他翻着自己手中的书, 认真道：“还是央央老师教得好。”</p>

戚映竹涨红脸。</p>

她一声不吭，眼观前方。在前面带路的管事奇怪地回头看二人一眼，不知两人嘀嘀咕咕在说什么。</p>

时雨把画着图的书伸到戚映竹前方，道：“这个字是什么？”</p>

戚映竹：“……”</p>

谁能想得到，江湖上最厉害的杀手, 手中捧着的书，是一本春宫避火图。这本书，大部分都是图画, 偶尔才有一两个字。那偶尔的一两个字，还是十分粗俗、不雅的那种。</p>

时雨就拿着这种字请教戚映竹。</p>

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p>

隔着纱幕, 戚映竹淡定万分：“我看不清你书上的字。”</p>

时雨挑一下眉。</p>

他抬手就要撩开她的幕离，戚映竹手按住自己幕离的纱帘，不许他掀开。二人兀自别劲半晌，戚映竹手指发抖，哪里是时雨的对手。她立在花.径上许久不走，小叶行默默地自觉蹭到了管事旁边。管事回头，诧异地看着两位。</p>

俊冷的黑衣青年，如何看都不像是那女郎的帮手。</p>

管事担心起来：“戚女郎，你还好吧？”</p>

管事哪里知道戚映竹幕离下的面红如滴血，哪里晓得戚映竹的羞窘。戚映竹眼看手指之力抗不过时雨，她唇角翕动，快速吐出几字：“你放过我，我回去后……再教、你、读、书！”</p>

时雨望着她，忽凑上来，面容贴着她的轻纱。戚映竹向后退一步，时雨问她：“我没有逼你吧？”</p>

戚映竹不说话：“……”</p>

时雨道：“这是小情\\趣，你晓得吧？”</p>

纱幔后，戚映竹眼中慢慢浮起了笑意。她在片刻察觉到了时雨的不安，她心中不气，却也故意让他着急。她一声不吭，从他手中扯过幕离帐子，快速去追管事了。</p>

一直在旁看戏的小叶行，忍不住在此噗嗤一笑。</p>

时雨和叶行互相望一望。</p>

叶行惊道：“师父你看我做什么？你自己自作自受啊，还不让人笑一笑啊？”</p>

时雨闷闷地瞪他一眼，迈腿去追戚映竹了。</p>

戚映竹为夫人送完药，又前去见了正在府中的府衙县令，交送钱袋。面对县令，戚映竹不好再戴着幕离，便将幕离取下。时雨一直跟在戚映竹的旁边，观察着戚映竹的神情。</p>

在戚映竹摘下幕离后，时雨目光忽地一抬，看向那个县令。他见那年龄比他和戚映竹大了足足一辈的中年男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戚映竹。</p>

时雨皱了眉。</p>

戚映竹也察觉到这位大人物看她的时间有些长。她因貌美，经常惹得人这般看，她已然习惯。不过此人盯着她时间太久……戚映竹抬目，适当诧异：“大人还有旁的嘱咐么？”</p>

县令回了神，抚着胡须收起自己那不适合的目光。他道：“小娘子以前可在京城住过哇？”</p>

戚映竹警惕――</p>

莫非是故人？</p>

她微笑：“大人认错了吧。妾身跟着老师天南地北地走，许是曾经在京城待过。莫非大人曾官在京城，得妾身老师问过诊？”</p>

县令接受了这个说法：“也许吧。”</p>

他还试图探问，一个冒失的年轻郎君不让人通报，推门掀帘闯了进来：“阿父，我之前那个老师你给辞退了啊……”</p>

他大大咧咧地进来，一眼看到屋舍中的年轻女郎。郎君呆愣在原地，眼中在瞬间浮起惊艳的光彩。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前一步，说话声音都小了很多：“这位女郎，是有何要事找我阿父？我能为之代劳么，女郎你……”</p>

叶行偷偷看时雨。</p>

他见他师父只是不太高兴地抱胸站在一旁――显然，时雨只是不高兴其他郎君对戚映竹的搭讪，他并没有看出那人的司马昭之心。</p>

戚映竹望县令一眼，县令虎下脸：“闹什么闹？这是客人！”</p>

戚映竹及时告别：“大人既然有家事忙碌，妾身事已了，便先告辞了。”</p>

县令没找到借口拦人，他儿子失魂落魄地跟着人家女郎追出去两步，被他沉着脸拽住不许丢脸。戚映竹有些躲避地出了那扇门，心有余悸，已决定短期内不来这县令府了。</p>

在他身后，叶行扯他师父的袖子。时雨面无表情地低头，叶行小声：“师父，你看出人家那位张郎的意思了么？”</p>

时雨：“……”</p>

叶行跳脚：“人家是看上阿竹姐了，想讨阿竹姐做老婆！”</p>

时雨当即嗤笑：“不可能。”</p>

他自信满满：“央央答应我了。”</p>

叶行眼珠滴溜溜转，道：“那也不一定。阿竹姐还不是你妻子，人家长得漂亮，性格又温柔，现在还会看病救人……就是没什么好身份，但是喜欢人家的肯定多。”</p>

时雨没有吭气，没有告诉叶行，戚映竹曾经是侯府家出来的女郎。只是戚映竹自己不愿承认那身份，时雨又不喜欢到处大嗓门乱说，以至于江湖上追杀他们的人，竟一直不知道戚映竹到底是什么身份，只以为是寻常的大家闺秀。何况在时雨当年和戚映竹断义后，江湖人便放弃了戚映竹。</p>

叶行嘀嘀咕咕：“师父你要小心别人挖你墙角！你看看你有什么？”</p>

时雨不服气：“我什么没有？”</p>

叶行斜眼：“字都不认识几个，经常被阿竹姐抓包你抠门现场，时不时就行踪消失、让阿竹姐找不到你……你居无定所，时隐时现，你无父无母，家无良田美舍。你还杀人不眨眼，两手全是血，你还经常牛头不对马嘴，不知道阿竹姐在说什么……”</p>

叶行说到最后开始胡说八道，从自己的角度抱怨师父：“你对你可怜的小徒儿不怎么搭理，完全放任可怜的小徒儿自由成长。小徒弟一身病，你只有遇见了才去研究。小徒儿天天饿死了，你都不主动问……你也不好好教徒儿武功，你让你可怜的徒儿跟着你一起被人追杀，被迫在打斗中练习武功……”</p>

时雨打断：“我已经改了的。”</p>

叶行一愣。</p>

时雨：“我现在很少杀人了。”</p>

虽然这么说，时雨却出了一会儿神。小叶行心虚，怕师父看出自己在抱怨他，他寻个稳妥的大腿，口上甜甜地唤着“阿竹姐”，叶行飞扑向戚映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