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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何时那样不通情理了?

无声地一喟,温衡道:“一家人没有不见面的道理,我们先把眼前的难关过去。等他出来把伤养好,让他好好的登门议亲。”

温疏眉面上一喜:“爹爹愿意?”

“你日子过得好,爹娘就没有什么不愿意的。”温衡说着,笑了笑,“去歇一歇吧,你先下禁不住这样折腾。”

温疏眉应了声“嗯”,屈膝福了福,便回了房去。

接下来的日子在沉寂中掺着心惊。

首先震惊满朝的便是翌日一早传回来的消息――西边的驻军,反了。

西部的边疆外素有游牧民族,还有数个小国,最为复杂,驻军便也最多,足有三十万人,占了举国近四成的兵力,突然而然的谋反让人措手不及。

更匪夷所思的是,他们打的竟是睿德太子的名号――他们说睿德太子有个遗孤尚在人世,是为先帝嫡长孙,乃皇室正统,非今上可比。

多滑稽啊,蓝砂教就曾号称手中有个睿德太子遗孤,前不久死了,眼下又冒出一个来。

然而这次的阵仗却非蓝砂教可比,三十万将士直指京城而来,途经各地,官员们又本也有许多对今上心怀不满,一时之间大军便势如破竹。

急奏传来花了七八日,叛军已然拿下数城了。

皇帝虽强定心神,看似从容地下旨调兵迎击,满朝文武却都已不太有底气。

温府里,温疏眉听闻这样的变故,不免叹气。

她自是希望皇位换人来坐的,尤其是当下这个情形,她巴不得皇帝在某一天突然得一场急病暴毙。

可起了战事,苦的总归是百姓。虽则传来的消息说大军只是直指京城,并不胡乱杀戮,战事一起也还是让人不安。

更让她烦不胜烦的则是即便到了这样的时候,皇帝也还是没忘了她。

宫中先后又来了两次人,每一次都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问她想得怎么样了。

第一回,他们“顺便”告诉她说:“谢督主好似伤着了内里,一整日没吃东西。晨起喝了口粥――哎哟,也不知怎么回事,吐了好些血出来。”

第二回,他们直接拿白瓷盅装了一盅血来,奉到她的面前。

她见状自是心急如焚,匆匆地又去求见了孙源一回,想再去诏狱看看。可这回,孙源却摇了头:“陛下下了旨,不许你去看。我只能告诉你……死是姑且死不了的,你不必太害怕,但……”

孙源顿了顿:“我不知道他能撑到几时。”

温疏眉强撑着一口心气儿熬着,后宫之中亦是一片愁云惨雾。

皇后倒还好,皇帝不喜欢她,她无事便也不去面圣,蕊夫人近来却越发的心神不宁起来。

谢无在牢里的情形她大抵也知道。他越惨,她就越觉得自己失了盼头。

这种绝望让她时不时有古怪的念头冒出来,在心底跟她说,找个机会一刀刺死皇帝算了。

她快熬不下去了。

二月初八的晚上,蕊夫人照例沐浴更衣,准备着去建极殿侍寝。

过去这大半年,皇帝钟情于她,总是传她去。她每每婉转承欢,心下总觉得恶心,时间久了她才发现原来在这种事上应对得宜不一定要有爱,也可以是因为满心的恨。

洗干净身上,蕊夫人走出汤池,恹恹地唤了宫女进来。

珠帘响了一阵,她随意地扫了一眼,进来的宫女却只有一人,手上也没拿她更衣梳妆所用的东西,垂眸上了前,只递上一枚金簪。

蕊夫人目光一凛:“你是谁的人?”

“夫人说笑,奴婢自是御前的人。”那宫女低眉顺眼地福了福身,“近来朝中事务繁多,陛下日理万机,忙碌得很。谢督主担心圣体安康,特寻了剂名药来,说是睡前服用最好。”

说着,她眨了眨眼:“夫人记得服侍陛下用了。”

“……谢无?”蕊夫人又慌又喜,正想再追问一二,那宫女又一福身,便告了退。

蕊夫人将金簪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很快瞧出了簪头上的机关。她轻轻一拧上面的玉珠,金制的蝴蝶自当中张开,白色粉末显现,在金辉里被映得很好看。

她忽而笑了,将簪子恢复原状,放在妆奁上,混在一众簪子之中,再度唤了宫人进来。

月黑风高,诏狱里一片安寂,血丝弥漫开来,有些}人。

一只鸽子落在窗外,嗓中咕噜、咕噜地叫了两声。牢中的人听得声响,眸光骤明,支撑着坐起身子。

惨白的月色照在他的脸上,衬托出伤口处的血痕,也勾勒出那抹妖异的笑。

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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