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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斯直到被闻礼塞进副驾位,砰地一声关上门,才如梦初醒,想起还没跟季明景道别,他想摇下车窗,却发现居然锁住了。
闻礼已经坐在他旁边,脸色不怎么好。
车子很快开走,这车加速不赖,但闻礼还是第一次在辅道上兼下雨天加速这么猛。
然后听到车内提示音,他才意识到文斯还没系安全带,沉声道,“系上安全带,在下雨。”
文斯默默系安全带,动作稍微慢吞吞,闻礼却看得心急,一个刹车停在路边,冷眼瞥来,把文斯唬得一愣一愣的,安全带扣子都脱手,直接弹了回去。
这举动傻得可以,让两人好一阵无语,最后还是闻礼先没了脾气。
他探身过去,帮文斯系安全带。
这张脸离得实在太近,文斯垂眼,想到拍戏时,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闻礼唇上,整个人瞬间十分不自在,只想躲开,可闻礼忽然抬头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视线笔直,文斯退无可退,表情就跟个受惊的兔子似的。
闻礼放在安全扣上的手就在文斯腰侧,车内一时气氛凝固,又暗暗涌动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许久,闻礼终于收回手,文斯重获空间,不禁大喘了口气,刚刚他甚至屏住呼吸。
“我很可怕?”闻礼挑眉,重新发动了车,这次是平稳起步,文斯的心跳却一点都不平稳了。
“没有啊……都是人,有什么怕不怕的,”文斯轻巧回答,实则暗中用力,紧紧抓住车座的皮垫子,五指骨节泛白。
因为拼命想要从乱麻似的心绪里解脱出来,文斯强迫自己应该再说点什么,他轻笑,故作镇定又随意地问,“你也在刚才那店家吃饭吗?这么巧。”
“不巧,”闻礼道,“你不接电话也不回信息,我问卢庚说你在这拍戏,到门口却只见到那个据说是你助理的小姑娘,她告诉我你和季明景到这里来吃饭了。”
“哦……”
“我不干涉你拍戏,但这种事,就算作为协议情侣,你也最好知会我一声。”闻礼说得冷淡。
文斯听进去,只觉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季明景喜欢男人,你和他又被组过CP,你们私下出来吃饭,还在街边站着,很敏感,容易被人恶意曝光,我想你应该知道分寸。”
他一句话接一句话,跟那天谈协议同样,条理清晰,言简意赅。
文斯忽然如鲠在喉,莫名难受,“季老师是喜欢男人,但他也不会是个男人就喜欢。”
“所以你觉得他不和别人吃饭,只和你吃饭,我不会多想?”话出口,闻礼发现自己好像……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紧张又僵硬地闭嘴,可文斯脸上的表情却更加悲哀,他说,“因为其他人都没空……”
顿了顿发觉自己的解释听来有点可笑,他叹一句,“好吧,是我疏忽,下次不会了,在协议解除之前,我都会尽职尽责做我该做的事。”
文斯如是保证,心平气和,是合同乙方该有的态度。
“……”闻礼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不小心的真情流露,文斯竟半点没发觉,他现在像具壳子似坐在他旁边,不知是为了谁在失魂落魄。
而那句“协议解除之前”,也刺到了闻礼。
原来直到现在,他还想着有朝一日解除关系?
闻礼握紧方向盘,文斯别眼看着窗外,车窗上雨水成线,正连续不断地淌下来。
这路再无话可说,车外雨丝缠绵,车内阴云低压,直到小区门口,闻礼仍旧在文斯之前指的那地方停下。
关于知道住址的事,他没拆穿他,但将自己那把非常大的伞给了文斯,让他路上小心。
文斯没推辞,顺从而平淡地说了声,“好。”
雨渐渐下大了,闻礼一直望着细密雨幕中那人的背影,这次文斯明显不够机警,也不防备,他既没进入那个障眼法小区,也没观察自己是不是走了,他反而举着伞,在道路旁彷徨地站了一会儿,才缓缓往他该去的地方走去。
闻礼坐在车里,在时不时扇一下的雨刮器后面,目光追着那人,视野随挡风玻璃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直到再看不见。
他拿出手机,在上面编辑信息——
[我只是看到下雨……]想去接你而已。
闻礼根本没打算捉什么现行,和谁吃饭是文斯的自由,如果他不想尊重他,大可以将所有秘密查个底朝天。
但他做不到。闻礼深深叹口气,终究是将手机放回去,那信息自动被扔进了存稿箱,他手肘支在方向盘上,用力揉了揉酸疼的眉心。
该死,今天到底是做错了。
看到季明景和文斯站在一起,看见季明景碰文斯的头发,他就没控制住,对文斯摆了脸色,后面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得想个办法,尽快挽回今天的失误。
文斯这晚在租屋没有回家,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闻礼,找了个理由和父亲说住酒店,实际却是抱着枕头靠着床尾,在黑灯瞎火的屋里浑浑噩噩发呆。
他觉得自己疯了。
今天拍戏的时候,他的确是看着季明景想到闻礼,然后……然后他居然真的有想亲下去的冲动!
他一定是疯了,那可是他弟弟啊!
就算闻礼不知道他文玟是谁,他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而即便是玟玟的身份,他们也只是假装情侣,这是剧情推动不得已的权宜之计,以后闻礼和季明景是注定会在一起的,这个结果不会改变,除非他被送离这个世界,除非他死——
一个狰狞可怖的“死”字让文斯胆战心惊,浑身冷汗浸透了衣服。
宛如大盆携着冰渣子的水从头顶冲淋而下,冰凉的温度让皮肤瞬间冷却,纷乱心绪好像也跟着平静了。
如果不按剧情走,他会死,所以现在一定还没偏到不可救药。
好像在无数条绝路里突然看见一条能走得通的,柳暗花明,文斯在迷茫前路里苦苦挣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他好像还梦到过闻礼呢,就和梦到班花一样,那只是荷尔蒙作用下,许许多多外界因素造成的、正常的生理反应。
“是了……”文斯安慰自己,仅仅代入感太强,他对闻礼……不会的。
他对他绝对没有不该有的想法,作为文玟,这个作天作地的绿茶角色迟早翻车下线。
而作为闻思的自己,是姐姐。
闻礼只是他弟弟,仅仅是他弟弟,仅此而已……
文斯不停地告诉自己,直至被这句话彻底催眠,抱着枕头在床尾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文斯浑身酸痛,一呼吸发现嗓子痒得难受,头也晕乎乎的,好像是要感冒的先兆。
他下意识想拉起被子裹住自己,却惊讶地发现,他竟然穿着白天穿过的衣服,就这么坐在床尾靠着床睡了整夜。
窗外已经大亮,雨过天晴,阳光映着这间小房子靠窗的一角。
文斯宛如宿醉初醒,发了好一会儿愣,依旧没能想起为什么会坐在这里,上回大脑断片还是开始恢复男装,喝太多挂在阳台好像发酒疯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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